終究,這艘大船縮成了一個點,波音浮出了水麵,臉上冰冰冷涼,淚水混著海水,澆透了她的心。那不是她的王子,不是阿誰她巴望的、思唸的、癡迷的人類,不是陽光,也不是天使,她心中有東西坍塌了。就像是信佛信了一輩子的老太太,見天兒吃齋唸佛,一輩子忍著冇吃過肉,臨死人奉告她,這世上冇有佛,都是哄人的,見馬克思去吧!老太太那種絕望與龐大的絕望,頓時兩腿一伸死了。
他還替克裡斯欽想著王後呢,那頭王後在宮裡跟兒子碰了個酒杯,相視一笑。王後早就醒來了,一向等著機遇,這回混到了船上,見到克裡斯欽在海船上有要殺親子的意義,王後先發製人,一把將他推了下去。
波音趟著水走過來,抱起大師父的頭,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波音的皺著眉,彷彿在問,“此話當真?”
半晌以後,便見到彷彿有快魚緩慢地從四周八方遊來,衝出一道道水波,大師父心想,甚麼玩意兒,把沙魚引來了?等水波都到了跟前,大師父倒吸一口冷氣,好傢夥,滿是鮫人!還都是女人!穿戴都很透露!大師父紅著臉低著頭,往下這一看,正看到數條長達兩丈的魚尾巴在水波中悄悄揮動,鱗片五光十色,甚麼色彩都有!他邊上有一雙玉足,與那些魚尾比,短了很多,兩隻腳踩著疊在一起,像個叛徒,寬裕得有些不幸。
波音的眼淚珠子滴滴答答落在水麵上,濺起連續串的小波紋。
小人魚哭不出聲來,頭埋進了國王的懷裡,胡亂擦著眼淚。
大師父已經半昏倒了,冇聽到。再恍忽展開眼,就見一個女人的臉放大了在麵前,飽滿的唇部往他嘴裡渡氣,大師父惶恐失措要掙紮,另一名流魚的死死抱著他,如同鐵鉗普通,後退一步就是美人香懷,大師父半點轉動不得,心中長歎了一口氣。破了葷戒、破了酒戒,今兒連色.戒都破了,佛祖啊佛祖,你害人不淺!
波音緩緩上浮,從水下看著船越走越遠,始終未敢冒出水麵。她看到王子站在船麵上往這裡看,高大矗立,一如兩個月一樣,可她心中不再是敬慕神馳,她莫名感覺一絲驚駭。或許雷德裡克不是捨不得父王,是怕人冇死透吧?波音打了個激靈,水波輕微顫抖。
“冇法救,孩子,咱海底墳場很多,老祖母風雅一回,給他分一個。你屋門口去,找些個螃蟹,讓它們現在就去挖坑,一會兒人涼了剛好放出來埋了,一點兒不擔擱。”老祖母眉開眼笑,彷彿說的是宴客用飯的喪事兒。
二姐繞了一圈,煞有介事,摸摸大師父的臉,又翻著眼皮看了看,沉吟道:“咱家姐兒幾個,都不會巫醫之術,要不還是吃了吧,放久了就臭了。”
巫婆接過甚發,烏青了一張臉,長年打雁被小雁啄傷了眼。端起一瓶魔藥,抹在了大師父脖子上,傷口很快就癒合了。又灌了一點兒綠色的魔藥大師父嘴裡,幾個呼吸的工夫,大師父迷迷瞪瞪醒了過來,映入視線恰是巫婆一張褶子比包子還多的臉,大師父倒吸一口冷氣,這回的獎懲是天國啊!
一道微小聲音,“丫頭,你可彆拿我衣服擦鼻涕。”懷裡的人在說話。
海巫婆正在家裡唱著小曲,往地裡種蠕蟲呢,這老太太,頭髮斑白,嘴裡冇牙,一雙眼睛卻像是魚鷹普通透著精亮,看得民氣頭一震。陸地裡彆處都是姹紫嫣紅,唯有此處,到處是灰色的死珊瑚蟲,一片死寂,珊瑚間大魚骨無數,乃至另有人魚的骸骨,來的幾位不寒而栗,硬著頭皮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