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屈六這纔有所意動。他這些天聽裴該說古,對這位先生是佩服得不得了,本來覺得跟程遐一樣都是詞訟之吏,但是裴該講授當代戰役,層次清楚、批評精當――那都是幾千年來源代學者乃至軍事專家考語的彙總啊,如何能夠不精確――清楚在軍事上也很有才氣,幾近就不在張賓之下!
隨口講幾句笑話,諷刺一下王衍那雜碎,和緩了氛圍,接著他就提出來,說我又不是出城去練習,莫非說這城內就冇有能夠跑馬的處所嗎?隻在城中演練,我又能跑到那裡去?
他卻冇有重視到裴氏在輕紗下的雙睛驀地放亮,同時微微點頭,深為侄子的聰慧而感到欣喜。
因而第二天白日抽了個空,支屈六就帶著裴該去了城西的馬場――那是胡軍入駐以後,特地圈出來,推倒房屋、清整空中,用來演練和檢閱馬隊的。支屈六遴選了一匹比較和順,當然也腳力不健的牡馬,一步步指導裴該該當如何控馭。裴該僅僅練習了半個時候,就感覺腰痠背軟,就連大腿都差點兒抽筋――貳心說這冇有鐙的馬可真難騎啊,我要不要試著“發明”馬鐙呢?那玩意兒又冇有技術含量。再一揣摩,還是今後再說吧,胡人再用上了馬鐙,更將如虎添翼也,我可不能做這類資敵之事。
就聽裴該跪在地上辯白道:“侄兒現在既入軍中,豈可不會乘馬?騎馬並無太大風險,侄兒謹慎,又有支將軍從旁照顧,料必無虞,姑母不必擔憂……”好說歹說,裴氏卻總不肯鬆口,直到支屈六都感覺有點兒煩了,裴氏才提出來,你要去練習馬術也成,我得去跟著瞧瞧,是不是真有風險。
實在這些翰劄他早就覈算完了,隻是還冇有正式歸檔罷了,此中有些縫隙,也臨時尚將來得及責成“匠器營”整改,以是對於裴該所提交的成果是否精確,他是一見便即心中稀有。但正因為如此,反而更使他羞惱,並且生出了深深的有力感――高門權貴、世宦後輩,就真的這麼短長麼?我若能托生得好一些,才學必定更在那小人之上啊,可惜……
支屈六完整被裴該牽著鼻子走,卻也渾然不覺,不自禁地就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匹小牝馬。裴該說好,我來教姑母騎馬,不勞支將軍。支屈六點點頭,貳內心想的是,你們中國人總說甚麼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怕我碰到裴妃,有損她的名節吧?真是想太多啦……你教就你教吧,我纔沒表情去教一個女人騎馬――那又不是我的女人。
怪不得張先生臨行時要我好生把守他,不能讓他跑嘍――他是臥龍啊,張先生是鳳雛,主公二賢俱得,引為左膀右臂,則天下不敷定也!關頭支屈六以為石勒不會象劉備那麼慘,終究隻能偏處一隅,一是石勒起兵較早,權勢收縮得較快,非劉備暮年間四周流躥,幾無立錐之地可比,二是……隻要劉元海可比曹操,但他已然駕崩了,餘者誰能拮抗劉先主?!
支屈六天然明白這女子的身份,敬她曾經是個王妃,又是裴該的長輩,因而也遙遙地拱了拱手。就聽那女子嗬叱道:“騎馬大是凶惡,若文約不慎出錯,傷了筋骨,那可如何是好?不準去!”
這一日公然風平浪靜,裴該已經能夠勉強放馬奔馳了,裴氏就在中間兒瞧著,時不時命侍女芸兒給侄子遞塊帕子擦汗,或者遞碗水解渴,也冇有再提甚麼過分的要求。三今後又是三日,裴該持續練習騎乘之術,裴氏也一向要求跟著來瞧,瞧來瞧去的,裴該就說姑母你光跟中間兒瞅著悶不悶啊,不如你也來學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