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空穀幽蘭”這一扇時,她的腳步俄然慢了下來,微微垂首似在想著甚麼。
允央步入宴會正廳的時候,宮宴已經開端了。
等裙裾輕飄地踏入“翠竹聽雨”這一扇時,彷彿有人正對她說話,她在翠竹之下,纖長的睫毛悄悄撲閃著,像是細心聆聽。
她先漸漸從“倚牆寒梅”一扇水晶屏風顛末,身姿輕巧,落拓地如同信步顛末一枝吐豔的紅梅。
這兩個花圃的正中,以疊石對置的伎倆設有兩座假山,左邊用黑如墨玉的靈璧石砥礪成樸拙古皺的仙山方丈,右邊則取青灰色英德石砌成苦楚峻峭的仙山瀛洲。
此時已是暮秋,而圃中牡丹卻開得花攢錦聚,姹紫嫣紅。
幾十個黃衣桔裙的樂官正敲撥吹彈動手中的絲竹,吹奏一曲《清閒夜》。世人的重視力都在曲子上,彷彿冇有人看到允央走了出去。
允央順著鳳尾道來到正殿之下,宮人前去通稟,不時回身出來,見禮道:“皇上和其他幾位娘娘已經到了,您請進。”
允央有些絕望地低下頭,隨紈在中間拿著掐絲鳳紋銀筷子,給允央布了一碟茄蓉蒸羊羹,放到她手邊。
皇前麵上飾著斜紅妝,唇點著半邊嬌,妝容雖是嬌媚,氣度終是端方威儀。
這便是他現在的情意……
這一側身,終究把被她珠光寶氣遮擋已久的趙元給讓了出來。
隻要宮燈下他挺直的鼻梁和脊背在彌散著攝人的威儀,緊繃的嘴唇帶著斷交的刻毒與不成違逆的霸氣。
皇後用妃色金線繡玉堂繁華羅紗帕子掩在腮邊,叮嚀著甚麼,曲俊在旁俯著身子連連點頭稱是。
允央在益國候府時,園中常擺有彭州進獻的狀元紅、玉腰樓、鹿胎紅、瑞露蟬,騰疊羅等各色牡丹,當時隻覺麵前已是國色天香。
這時宮人轉頭對允央說:“請斂妃娘娘在此稍等半晌。”允央點了下頭,就乖乖地站在屏風後等著。
這架五扇屏風除了邊角用玉鬆石嵌成各種圖案外,其他皆是一覽無餘的清透白水晶。允央從屏風後顛末,就像穿行在五幅精美的工筆劃中。
她不曉得,不遠處一雙深如秋潭的眸子正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能夠是等得無聊,她又款款境地入了“菊立疏籬”一扇,手拈著身上的絲帶,在如碧波泛動般的裙邊,幾支燦若金霞的黃菊,正迎霜怒放。
他的腦海裡俄然湧出兩句:“且向秦樓棠樹下,每朝先覓照羅敷”。
趙元坐在正對著屏風的檀木紅漆描金龍紋寶座上,舉著一杯瑤池曲送到唇邊,他輕呷一口。烈酒的辛辣翻滾在他喉間,濃香飄散開來,氤氳著他的視野。
現在一見洛陽牡丹才知何為琪花瑤草,華貴雍容,正所謂天外有天。
允央順著鳳尾道向前走,鳳尾道兩旁由鐵力木鑲銀邊雕花柵欄圍成兩個大花圃,圃中種滿千葉牡丹花王――金色的姚黃與肉紅色的魏花。
允央夾起來一點放到嘴裡,口腔裡鹹鮮的滋味不能讓空落落的心感到涓滴滿足:“他但是還在惱我嗎?也是,若我是他,那天的景象……也決不成能如許等閒饒過……”
他一雙稠密的劍眉微蹙著,眼睛看著廳中正在吹奏的樂官,神情卻在身上銀灰色鑲幼鹿皮魁首金龍袍映托下顯得非常寥落。
最後,允央停在了“虯然蒼勁”的鬆樹旁,她抬開端,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為進入宴會正廳而給本身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