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斑蟬本是玄色,翅翼上充滿額黃的斑塊,遠遠一看像極了越窯具有奇特斑紋的釉麵。同竹節蟲一樣,這些斑蟬也是練習有素,繞著貨車飛舞一圈後,都落入了黑陶大罐中。
“如何瞎了一隻眼,”隨紈輕聲感喟,“可惜了他清明淨白,乾清乾淨的臉龐和健如鬆柏的身材了。”
這時參軍戲已經結束了,兩個盛飾重彩的伶人退了下去,毬院的中間空無一人,四周也溫馨了下來。
按說明天來到毬院作客的來賓全都是大齊國的官宦貴胄,碰到過很多大場麵,但是如此奇絕的巧思,如此詳確的安插,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大師一時全都看呆了,竟然健忘了鼓掌。
帷帽大漢彷彿非常享用這類喝采的聲音,他抬手向看台揮了揮,接著唱道:“貨郎哥,心不錯,世人恭維樂嗬嗬。不要吵,不要鬨,我拿金鈿來回折……”
隨紈被她嗆得臉上一紅,低著頭說:“你個死丫頭,說的甚麼話,誰愛看美女人了?這個蟲教頭技藝不凡,誰未幾看兩眼?”
貨車擺了很多五顏六色的貨色,車頭上還用一支綠油油的竹竿挑了麵寫著大大“貨”字的錦旗。
“哪個伶牙俐齒了?”飲綠輕拍了一下隨紈的手臂,兩個嬉笑打鬨起來。
這些蜻蜓也不含混,一上來就同心合力地搶起了大漢的帷帽,大漢佯裝惱了,回擊扯住帷帽的一邊,與蜻蜓們像拔河一樣你來我往地拽起了帷帽。
將車推到毬院中心後,帷帽大漢停了下來,用手指間夾著的木板敲擊著節拍唱起了貨郎歌:“打起鼓,敲起鑼,車兒雖小好貨多。有針線,有風車,小孺子,新媳婦,都念我這貨郎哥……”
噓聲像是真的會感染一樣,隻在半晌間,毬院中就已噓聲一片,有功德的人還在喊:“甚麼蟲教頭,浪得浮名,下去,下去!”
拿到手裡後,隨紈倒是心中一涼,本來這個黃澄澄的不是金子,而是一種像雞蛋殼似的東西,分量很輕,必定是不值甚麼錢。
最後,大漢終敵不過這幾百隻蜻蜓,敗下陣來。蜻蜓們搶走了帷帽似是非常對勁,提著帽子的邊,慢悠悠地飛著,繞了全部毬場一圈。
顛末不懈地儘力,隨紈與飲綠終究擠到了最前麵,手扶著半人高的鐵力木縷雕纏枝蓮圍欄,興趣勃勃地旁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