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考證她的話,正清門外俄然響起潮流般的號令聲,號角的聲聲響徹霜天,冰雪彷彿都被這清冽的聲音震驚,然後是更沉悶更悠遠的聲音——那是豫親王的雄師在用巨木撞擊正清門。
豫親王是在天亮後率軍進的城,一場苦戰後,仇敵的血染紅了他的戰袍,而他憂心如焚,隻是策馬疾走。永吉門、太清門、正清門……巍峨光輝的重重宮殿一一閃現在麵前,馬蹄聲疾,而全部皇城沉寂如同一座空城,雪已經停了,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似要袒護住統統,金色的琉璃瓦頂都成了連綴的雪線。
殿中仍滿盈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殿內死的人更多,因為地炕暖和,血還冇有凝固,整座殿中滿是血海普通。他一眼瞥見趙有智微張著嘴坐在那邊,胸口深深透入一支長箭,早已經死得透了。豫親王隻感覺天旋地轉,隻是發瘋普通找尋:“四哥!”
如霜淡然一笑,說道:“現在豫親王的雄師隻怕已經進了城,六爺如果想活命,此時逃脫還來得及。”
他不曉得,她叫如霜,冷月清輝,各處如霜。
她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夢見那年上元夜,她才滿了十四歲,闔府的女眷都去東城看燈,而她因為犯了家誡,被爹爹懲罰不能去看燈。關在家裡那般氣悶,外頭焰火滿天,滿城都是看燈人,她一時耐不住,終究同小環一道騙過了奶孃,換了男裝溜出府去。
頓時滿室清寒雪光,彷彿是月色,而六合間一片喧鬨無聲,隻要窗外落雪聲輕微,而滿牆的疏影橫斜,倒是雪色映出去梅花的影子,枝椏花盞都曆曆清楚,而寒香浸骨,彷彿滿天滿地都是梅花。
那間齊楚閣兒,真是伴香閣中最雅靜的一間,正對著後院數株紅梅,樓頭更遙遙可望東城火樹銀花,無數條弧光,散落漫天繁華如星,劃破夜色沉著。
睿親王眼中閃動著莫測的神光,彷彿在突然間明白了甚麼:“本來他就是屺爾戊的主帥?難為他戴著麵具裝神弄鬼。”
睿親王嘲笑一聲:“你想以此來摧辱我,冇那麼便宜!”他傲然道,“我乃興宗愛子,焉能死於那舍鶻雜碎之手!”橫劍往頸中一抹,最後一縷氣味噎在了喉中,他跌坐在鑾座上,沉重地垂下了頭。
“六爺能夠不信,”如霜慢條斯理隧道,“敬親王不會殺皇上,貳心腸軟,縱有先皇遺詔在手,也不過想逼皇上退位,這就是皇上甘冒其險、置諸死地而後生、親身以身作餌、誘得六爺你孤軍輕進的啟事。六爺本來也殺不了皇上,因為不等你進宮來,豫親王的雄師本應當早已將你的三萬騎圍了個滴水不漏。皇上真是算無遺策,但隻算漏了一點——那就是臣妾的弟弟,慕允。”
睿親王俄然抬頭大笑,笑了好一會兒,方纔道:“就憑你?空口白牙的讓我信賴豫親王能重兵圍城?天子如果晨安插了這一手,最後如何會讓我坐在這裡?”
且插梅花醉洛陽……那一日她才曉得,本來這世上有人,能夠與本身是知音知己,本來這世上會有人,與她意氣相投,喜她所喜,心心相印。
臨彆之前,他終究問:“敢問蜜斯,貴姓芳名?”
他隻覺得月色各處,是臨月。
母親便曉得她不中意,何況她也才十五歲,以是隨便尋個起因委宛推委了那門婚事。
“皇上!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