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不是因她同那紀夫人交好,一心想攀一門婚事,逼著他娶了紀以容,他這半輩子也不至如此,在外雖是身居高位,回到家裡身邊卻連個知冷熱的人都冇有。
柳大老爺聞言,皺了皺眉頭,雖未直接回絕,但婉拒的意義也非常瞭然:“兒子身邊一貫不缺人服侍,母切身在邊好不輕易有個可意的,便留著罷。”
老夫人聽他如此,也不好再說旁的,隻又話了話家常,看了看時候不早,柳大老爺隻言另有公事,便未在慈安堂用飯。
常常看著那雙黑沉沉的冷眸,隻在心中盼他能斂去一身戾氣,甘心甘心的喚他一聲父親……
自從林娉婷去了今後,她便眼睜睜瞧著自家這個兒子更加的心如止水,二十幾年竟是再冇讓旁的女子近身。
朝中大家恭敬的一品大員,此時滿臉滿心剩下的隻要自嘲……
柳大老爺整了整衣衫,大步邁了出來,老太太一身素衣,安坐榻上,雙眼微閉,執一串沉檀念珠,就著經文,在指間流轉。
怕他住的不適,棲意園中恨不能采集儘天下最好的物件。
現在這破敗的風景,不過是床上躺著的這女人的一己私慾所賜,他不想諒解,卻也不妙手刃,柳家的榮辱興朽邁是要顧及的。
柳大老爺見她掙紮的辛苦,便往前近了幾步,表示婆子將她按下。他站在床前低頭看了眼正盯著他瞧的大夫人,內心一時是各式滋味湧上心頭。
柳大老爺又何嘗不知,當年他跪在床前,攔下林娉婷手裡的那碗藥時,他同她這輩子的情分算是完了――不管她是生是死。
老夫人將佛珠安排一旁的小幾上,又理了理佛經,昂首細細看了看已過不惑之年的兒子。
那床前的二人,一聽掃地老婆子的話,忙將躺在床上的紀以蓉清算了一下,實在也冇甚麼好清算的,不過是用熱毛巾再擦把臉罷了,長年躺在床上,又身上帶毒,多年不得其解,能都雅到哪去,早就瘦成一把骨頭,慘白的冇點人樣了。
他這些年孤身一人,未另娶納一房妻妾,旁人隻道貳心繫東院纏綿病榻的紀以容,倒是不知他的心早跟著林娉婷的死跟著去了。
但是現在,紀家眼睜睜的看著柳淮揚如凡人般無恙,又如何會無動於衷,紀流年朝堂表裡更加的施壓,不過但願能讓自家長姐暮年不再受病毒的折磨。
聞聲動靜,才緩緩展開眼,便瞧見兒子已至身前,正欲躬身行了禮。
柳大老爺才一下朝,剛入柳府大門,就讓人請著去了慈安堂,說是老夫人有話,特尋他疇昔一敘。
但是現在……卻還是為了這個家屬不得不去他麵前,碰一碰那根紮在內心的陳年舊刺……
能說甚麼呢?林娉婷的墳塋現在就在幾十裡外的鳳霞山下,棲意園裡本該是宗子的淮揚,現在卻隻能靠著湯藥保持著胎中坐下的病體。
柳大老爺出了慈安堂並未直接回他的書房,府裡的青石小道上,考慮了半晌,抬腳走了通往東院景春閣的那條路。
“母親尋兒過來,但是有事要講?”柳大老爺喝了口熱茶,見老夫人遲遲不肯開口,才問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