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娘,在想甚麼呢?”怡昭容甜美的聲音俄然在身邊響起,令我嚇了一跳。
當時的我多麼歡愉,如果餬口能一向那樣下去,如果我們早早去了江南,那麼此時,是否會有另一個我與他,在江南青山秀水當中徘徊歡愉,又或者,在自家的簷下琴簫和鳴,吟詩作對呢?
因三日裡都在一起,便也玩得熟了。我因被父親藏匿得深,故朋友很少。突然間多了個春秋相仿的玩伴,天然非常隔心。以後也常邀她去家裡做客,乃至還曾希冀兄長中哪一個能娶了她進門。
我一驚,但麵上的輕紗還是在,便將裙子摺好給她:“那還請惠兒女人在娘娘麵前美言幾句,好讓我早日分開此地。”
我看著那鐲子,羊脂白玉細緻如同嬰兒肌膚,戴在腕上有溫涼的感受。我深深一福:“多謝娘娘。”
我心頭一喜,如許看來我去浣衣房的事,是定下來了。
怡昭容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暖意,從手上褪下一個羊脂玉的鐲子戴在我的腕上:“這個就賜給你了。”
我深深一福:“多謝娘娘厚愛。但謝娘不肯給娘娘惹來費事。”我看著怡昭容道:“一來,我的麵龐已毀,待在娘娘宮裡實在不便。二來,固然我已洗清委曲,但是謝孃的存在會讓皇上想到太後,想到皇後,引皇上傷感,如果為此皇上冷淡了娘娘,那我就是死一萬次,也難敵罪惡了。”
我再拜一拜:“以是,還望娘娘能夠讓謝娘去浣衣房。謝娘雖在浣衣房,但還是要仰仗娘孃的關愛,也任憑娘娘調派。”
我將頭低下去:“謝娘謝娘娘大恩。”
我想,怡昭容會喜好的。或者說,沈羲遙必然會喜好。
“這是送給你的。一來感謝你為我做了那麼美的一條裙子,二來我想著,固然浣衣房是低等宮人待的處所,但是不免有要用銀子的時候。這些碎銀是我讓她們用十錠銀子絞出來的,你用起來便利。”怡昭容笑得暖和。
根基上都是那些宮女們不再穿的。畢竟宮裡每季都會發放衣服,各宮主位也會在節慶日子裡賜給宮人布料金飾等物,是以淘汰很快。
那是一件玉色素麵倭緞對襟,上麵疏疏繡了幾朵碧色菊花,看起來非常不打眼。但款式卻不是宮裝,因為固然官方宮中衣服的格式不異,但是從建國天子開端,宮中服飾下襬、袖口內裡的邊沿,必有或寬或淺,或繁或簡的一帶繡紋。而官方卻不能有。如許,從內裡看不出,但隻要翻開裙袍的後背,就必然能辯白得出了。
我笑了笑,曉得他想的是甚麼,再一拜道:“此次我是名正言順地分開此處,固然不至於回到後宮,但是也算是踏出去了。如果今後我能迴歸正位,必然不忘你的恩德。”
“惠兒女人,你看看,可還好?”我淺笑著。
我看著天上奔馬般的流雲,輕聲道:“羲赫,不要怪我,待我將統統都做完,我會先去那橋上等你的。”
此時傍晚的餘暉裡,那條潔白的裙上彷彿生出無窮星光,上疏下密,在裙襬彙成一片繁星閃動。那每一點星光,都是我用上等的銀絲線繡出的芝麻大小的菱紋。菱紋雖簡樸,但是每一個都芝麻大小,這條裙上起碼有上萬個,繡起來也是非常費工夫的。
十幾歲的女子誰不愛穿紅戴綠,這件衣服卻非常素雅,想來如怡昭容人普通,好似清雅的白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