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皇,隻是用白得幾近透明的手指,一下下地小扣著龍椅邊上雕成一條龍爪模樣的扶手,似笑非笑地聽著,一言不發。
我小聲抗議:“不成。”說完立即一口氣說下去:“不然我必死無全屍無葬身之地墮入阿鼻天國永久不得超生——”
父皇聽了哈哈大笑,傳聞那晚他多吃了半碗飯。
但是最可駭的不是有人上這道奏摺,而是在場竟然有人附議:“確切有事理——”
我擺擺手:“讓他哭罷。叫廚房備碗醒酒湯來。”何昭道了一聲“是”,回身要走,俄然聽到“咚”的一聲,韓笑卿不見了。
父皇說:“朕,很讚美你的勇氣。”
他的悲哭聲聽在耳裡,心如刀割。
我還記得當年在離京的時候,懷安和朱德皓為了蘇青溪爭風妒忌爭得麵紅耳赤。現在他們要再談一回締盟的事……不曉得有蘇青溪在場,那場麵會是甚麼樣的呢?
這話一說完,父皇非常對勁地點點頭:“很好。你身上有傷,這幾天不消去上早朝了。”說著站起來要走。我說:“父皇——”他轉頭:“說。”我用最衰弱的聲音說:“兒臣……想去一趟東寧。”
看著他們把韓笑卿抬走,氣,急,心疼,難過,高興,各種亂七八糟的感受,一下子都湧了上來。
我用心咳嗽一聲:“也冇甚麼。就是些奇奇特怪的話。他平時醉酒了都如許麼?”
總之他不會有事!
管他呢,先包管了再說:“願,願!”
崔叔聞以後經常寄公文返來,說的都是不異的兩句話。韓笑卿回的,也都是那幾句。我把那公文討來,放在身上,冇事的時候取出來看看,竟然也冇那麼難過了。
何昭終究被轟動,跑過來,站在亭外遠遠地問:“王爺,要不要——”
統統人都曉得我來了,他……如果……不想見我,更不會來了。
我翻上屋頂揉揉眼睛,再細心看了一眼,那人還是那人,不是崔叔聞。
他倒到桌子前麵,睡著了。
父皇點頭:“等傷好了再說。”
我悄悄對本身說,他既然是欽差,那府尹差不動他是天然的。
我轉念一想,素羽不是也來了麼?或許他曉得這是如何一回事。
“崔叔聞必遭天遣,死無葬身之地,墮入阿鼻天國,永久不得超生!”
但是冇過幾天,有人上了道匿名的摺子,嚇得我差點當場尿褲子。
我暗自裡汗一把。父皇欸,兒臣真的是偶然插柳……話說我真的是在找那舊檔啊!
啊?!
但是等我倒掛在屋簷上,親眼看到留春樓裡喝酒聽曲的阿誰“崔大人”,驚得幾乎鬆了爪子掉下去腦袋著花。
阿誰“崔大人”,固然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也長得還算劃一,也穿了一身藍色官袍,可他底子就不是崔叔聞!
而阿誰時候,崔叔聞的心口還纏著我的頭髮,整天纏著我不放。
父皇俄然發飆,在我手上狠狠一捏:“痛!你也曉得痛!你是不是想比比看那石板那柱子和你這腦袋哪個硬?你……你個冇出息的,這麼點小事就尋死覓活,再遇著甚麼大風大浪,你還不得死無全屍!”
我無可何如:“來人啊,送韓大人回家。”
聽著內裡百姓一如三年前山響的歡迎聲,終究曉得甚麼叫物是人非。
素羽到了這裡的話,應當會住在普照寺,前次我們住的那座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