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在儲秀宮的正殿前整整齊齊地按組擺列,順次覈實身份,緊接著又聽內監總管站在殿前石階上大聲訓話,講授宮中諸多事件。折騰了大半日,世人已是怠倦不堪,待內官安排好居處後,便各自散去。
不過,那已經不首要了。與其去追逐那些遙不成及的華彩光暈,倒不如停下腳步,感受身側平平中透出的溫情。青燈素影下,六手交握,此心相連。
那姑姑笑笑道:“奴婢無毛病小主歇息了,奴婢辭職。”
此時正值三年一輪的選秀。大昭曆律規定,選秀的法度分兩種。一是由禮部翻閱名冊,在正三品以上官員及朝中親貴的家眷中遴選出適齡適選的女子,製定名錄,再交由皇上批閱肯定名單,最後由禮部擬旨下發各府,如此選出的秀女能夠跳過層層龐大的提拔,分批擇穀旦進宮,直接插手殿選。另一種則是在天下各地才貌雙全的未婚女子中,停止層層提拔,再將脫穎而出的女子送入宮中停止檢選,幾經遴選後,終究留下的一批,交由內官肯定錄入名冊,為殿選的待選秀女。
“蜜斯可彆如許說。”清吟打斷了我的話,“我們三人自幼一起長大,蜜斯待我們也是情同姐妹,蜜斯可還記得,那夜我們在碧池邊折柳拜月,約好此生要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眾秀女在行選秀大典麵聖後,由皇上決定是否留用。如果淘汰,就將降為宮女婢奉各宮,當選則可按麵貌、出身等冊封為從八品換衣至正五品修儀,不過彆的偶爾也會有人被賜婚給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
望著兩抹熟諳的身影向我走來,我一刹時竟有恍忽之感,釀蹌著前行了兩步,隻覺是踩在了雲端,統統都是那般的不實在,如在夢中。忽地昂首瞥見那姑姑還立在門口,自知失態,死力壓下心中的千頭萬緒,故作平和道:“有勞姑姑了。”
我心胸感激:“你們本可在宮外安安穩穩度日,現在卻要在這宮裡陪我刻苦受難……”
思路遊移,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隻見窗外天氣暗了下去,夜幕垂垂低垂,未幾時,連天涯最後一縷餘暉也消逝不見了,暗夜如墨潑染開來,濃得彷彿要將人的衣衫也染成這寂夜的色彩。
尚香亦擁戴道:“對啊蜜斯,隻要我們三人能夠同結一心,還怕有甚麼難事過不去的嗎?”
兩名宮女聞聲後自門外走了出去,徐行行至離我三尺之遠的處所,順次下拜叩首道:“奴婢清吟,奴婢尚香,見太小主,小主萬福金安。”
煙雨迷濛過後,芳草間還埋冇著晶瑩的雨珠,一地的落紅鋪滿了微涼的青石板,偶有風過,攜來一陣芳香,所及之處,香氣襲人。
“是老爺安排的。”尚香感念道,“老爺在數日前就已經安排好了,這幾日恰逢浣衣局在招收宮女,蜜斯本日一進宮,我們便以當選宮女的成分進了浣衣局,暗裡再通過外務府指派過來服侍蜜斯。老爺說清吟春秋稍長,心機周到,做事慎重,我雖是行事略有打動,但也算機靈聰明,定能照顧好蜜斯。”
待那姑姑走後,我再也忍不住,將清吟和尚香扶起:“你們來了,真的是你們!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就如許同一批年紀相仿的女子,跟著火線帶路的姑姑,進了順貞門,穿過無儘永巷,來到了儲秀宮前。一地的落紅不覺中沾上裙角,如血般鮮紅欲滴,妖豔得動聽心魄,披收回令人堵塞的詭秘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