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端起案前的酒盞,一飲而儘,似是漫不經心:“哦?那皇後倒無妨說說看。”
因為去歲的宮喪,本年的除夕皇上並未依例在前殿大宴群臣,隻是在宣安殿設下家宴,席間隻聘請了後宮眾妃嬪、皇族內親和少數高位重臣。彆的皇後又另設一席予去歲進宮卻未行選秀大典的秀女們。
接著又聽皇後盈盈笑道:“皇上,臣妾覺得,曆次大宴所排練的歌舞想必皇上看著多了也乏了,現在臣妾有一建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我何曾插手過這等宴會,不免別緻,抬眼望向四周,朝臣、宮嬪們之間多是相互進酒,笑語聲此起彼伏。再移目彆處,目光落在了緊挨禦座下首的一名男人身上。他彷彿也在看我,眸心一閃,含著笑意,我心底一驚脫口撥出:“如何是他!”嚇得韻煙趕緊扯了扯我的衣袖,表示我此舉的失禮。幸虧現在正樂聲四起,袒護了我的呼聲,並未招人側目。韻煙鬆了口氣,順著我方纔的視野望去,也刹時愣住了。
“統統就交由臣妾吧!”皇後文雅含笑道,“臣妾定給皇上安排一場空前的夜宴。”
恰在這思路混亂之際,一曲已畢,眾舞女見禮領賞後紛繁退去。
皇後身著一襲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雍容中更襯出一種華貴之態:“臣妾心念此番既是家宴,那便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朝前般循規蹈矩?是以,臣妾建議本日的宴會便由在坐的各位出演,也好讓各位縱情揭示本身的才情。臣妾愚笨,不知可否,還由皇上決計。”
皇上聽罷,忽而朗聲笑了:“甚好,隻是不知該由誰先來為好?”
一襲暗紋天青色長袍,腰繫白玉帶,一頭烏髮在頭頂綰成髻,套在一個精美的白玉發冠當中,發冠兩側垂下淡金色的絲質冠帶,映著一殿的燈火如輝更襯得他長身玉立,豐神朗朗。恰是那日在月出苑遇見的男人。現在的他,較那日更顯俊朗清逸,豪氣淩人,散滿琉璃般的光暈。
此言一出,眾坐嘩然,各宮妃嬪們更是蠢蠢欲動。宮苑深深,要在這美人如雲的後宮中脫穎而出引得皇上的存眷確是不易,而本日之宴,不恰是她們展露本身,榮獲聖眷的最好機會嗎?何況,能夠入宮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才情橫溢?一支舞,一支歌,或是一首詩,對她們來講又有何難?
最上坐隔開一道金絲簾,皇上並皇後同茗皇貴妃、棠妃、淇貴嬪、苒貴儀等幾位高位後妃隱坐於後,其他嬪妃、閣房宗親、朝臣則在他們下首順次按品階退席。司禮官大聲祝頌,世人齊聲道賀,以後朝臣進酒,奉上賀禮。至此,皇上表示宴會開端,太樂令才引領諸樂伎舞伎至殿前。絲竹管樂聲起,十來名舞女隨樂聲起舞,長袖超脫,舞姿翩翩然。
雖說統統從簡,可不管是哪一方麵,還是可見其豪華的程度。
落雪過後,又不知是過了多少日,工夫虛度中,新的一年便如許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