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躺在石藍色金攢絲的菱斑紋靠墊上,神采慘白,顯得非常委靡。郭姨娘陪在她身邊,看到錦朝和紀吳氏前來,行了禮道。“……杜姨娘守了一天一夜,近幾日又恰是熱的時候,許是中了暑氣。”
錦朝見杜姨娘盯著承塵久久說不出話,叮嚀了丫頭給杜姨娘煮了消暑的湯。說如果等一會兒再不見好轉,便去請了柳大夫過來。
紀吳氏點頭,和錦朝一起去配房看了杜姨娘。
想到錦朝受的這些苦,她就忍不住想把錦朝納到本身羽翼之下,好好護著她,畢竟是她看大的孩子。隻是經了紀氏的死,想讓堯哥兒娶她,也要一年守孝以後了……
“阿誰妾室,叫宋妙華是嗎,她現在住哪兒?”紀吳氏淡淡地問錦朝。
紀吳氏帶著錦朝分開了鞠柳閣。
“你不要太恨你的父親,再如何說他也是授你髮膚之人。阿誰姨娘既然如此到了這境地,也算是你父親另有點知己……朝姐兒如果不高興了,固然來通州找外祖母,外祖母總不會讓彆人欺負了你。”
她不曉得該如何和外祖母說母親的死,說她是被小妾和父親逼死的?是自縊的?外祖母年紀大了,她如何能聽這些呢。
紀吳氏指著他的臉罵:“你說過你要好好照顧晗兒,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寵妾滅妻!如何冇有禦史去參你一本,你如何還美意義站在我麵前,你讓朝姐兒被欺負也就算了,你竟然逼得晗兒他殺……你究竟想乾甚麼!當年你娶她時說的那些話還能當真嗎?虧你多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他堂堂一個五品戶部郎中,誰敢等閒打他,並且還是打臉!但是看著紀吳氏的氣憤又哀痛的目光,他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紀吳氏拍著錦朝的背安撫她,見她如此悲傷,這幾十年冇哭過的人了,也落了眼淚。
紀吳氏笑笑:“我做事便喜好果斷,不想留她性命礙眼!我和你父親說的那些話,便是想讓她永不起複,削了頭髮送到尼姑庵,這可不是恐嚇顧德昭的!”
錦朝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明天更隻是睡了兩個時候,早忙得忘了葉限也來了。蕭先生也不消請了,倒是還要找他說一聲。她想了想,和外祖母說:“是長興候世子爺……五叔娶了長興候嫡女,是以算和母親平輩,我要喊一聲表舅的。”
顧德昭一言不發,過了好久,他俄然蹲在地上哭起來,哭得止不住渾身顫抖。
紀吳氏冷冷道:“我踢你做甚麼!晗兒已經去了,今兒你聽我老太婆一句,你如果再敢讓姨娘庶女之活動朝姐兒一根汗毛,我紀家拚了統統都要和你魚死網破!”
錦朝和外祖母對視一眼,紀吳氏笑笑,冷聲道:“你父親也是慚愧極了,這事等閒就去做了。既然如此,不讓她從了,我也愧當了紀家這麼多年的太夫人!”
目光非常峻厲,卻粉飾不住哀思。
寶坻離適安是最遠的,紀家接到紀氏的喪書,已經是第二日淩晨了。紀吳氏又驚又哀,忙要親身坐了馬車趕往適安,大舅母宋氏和紀昀的老婆劉氏也跟著紀吳氏前來。
錦朝想了想便對外祖母說:“不如我們也去看看,這些年兩位姨娘也是循分守己。”
“老爺,紀家的太夫人已顛末來了,正在花廳裡等您。”
但是事情是瞞不住的,錦朝請外祖母往斜霄院走,儘量平高山說了一遍母親的死。聽完錦朝的話以後,紀吳氏微眯了眼睛,語氣冰冷如刀:“朝姐兒,你父親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