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話鋒一轉又用心撩了水笑道:“隻怕不是你老婆婆說的,快說,誰整天給你扯這些。”
高山點頭:“他的地現在我種著,若他返來要地,我家今後就要少量多地。”
春山亦是點頭長歎,低聲道:“他本是個孽障,殺侄子的事都乾得出來,又英勇能打,我們要與他強爭是爭不過他的,唯有等他本身走了。”
遠遠的院門口,伏罡,也就是高山與馬氏他們嘴裡所說的伏泰正,放眼四顧著這座小村莊,此時恰值春耕,四野霧騰,耕牛各處,田間地頭模糊有女子的言談歡笑與孩子們的跑打笑鬨,恰是一幅和協村居的氣象。
晚晴果見院門開著,由心而發道:“有人住還好,不然村頭第一家,叫我和孩子守著幾個牌位,真真滲人。”
伏高山腦中嗡的一聲,他膝下四個女兒一個兒子皆是口,皆要吃糧食,最缺的就是地步,若伏正泰要問他要回地去種,他生生就要少去半數的地步,到時這些孩子們如何能吃得飽,想到這裡腦中嗡的一聲,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個如何說法,你在外竟混的不好麼?”
這孩子也不過三歲,跟著大人累了幾天,聞聲飯裡有肉,忽的爬了起來道:“娘,我要吃多多的肉。”
鐸兒還是吸著鼻子道:“娘,真香!”
晚晴皺眉點頭道:“我昨日忙了一天,不曉得,彷彿隔壁真有人,是誰?”
伏銅道:“瞧不出來。”
伏正泰比伏高山這個侄子還小兩歲,恰也比他年青結實了不知多少倍,但不管年齡,隻長輩幼,他見這廳房裡半大的毛頭孩子鬨鬧鬨哄竟無一處可落腳,站又不是,仍出了外在屋簷下台階上站了道:“我此番返來要長住。”
她這院子是伏泰印的老宅,外院兩麵排柵關牲口置雜物,內院一間廳房,東西兩間屋子。西麵一個角門,出來以後是打麥子的麥場,場上一顆大槐樹遮了半片麥場。
高山道:“我原希冀母親死了以後,我們就把隔壁的院子拆了,木料拿來蓋新房,把那片處所平出來耕作,他好端端跑來乾甚麼?”
大明山三峰相連,遠看像個筆架,是以人也戲稱之為狀元山。又伏海當年鑒定先人必能出個狀元,而伏海一係惟今隻要伏青山上京趕考,是以村莊裡人皆稱晚晴為狀元夫人。晚晴也不在乎,撩了一把水給身後端了兩件衣服的馬氏道:“你離著上泉灣近,跑到我們下泉灣來洗甚麼衣服?”
晚晴亦聞到一股肉香味兒,怕不是這兩碗飯裡對的,她扭頭掀了窗子,見東邊那長年不住人的院子裡廚房煙囪上真有煙冒著,皺眉道:“莫非隔壁真有人住了?”
伏銅趿了鞋躬腰站鄙人麪點頭道:“是,我瞧他來時身後跟著兩輛大車,卸完東西就走了,看著是要長住的模樣。”
他瞥見那昨日穿孝服的女子,抱了一大木盆的東西自田間小徑走了過來,她本日換了件鄉村家常女子們常穿的半長斜襟夾襖,上麵褲子綁著腿,趿了雙草鞋。初春的寒天,她赤足穿戴草鞋,不知為何他竟感覺腳有些寒涼,回身對身後的花生道:“跟我來。”
兄弟兩個相視而歎,皆是點頭,終是伏銅又道:“我瞧他的模樣不像是個能種地的,也許隻是一時髦起,過不了多久就走了。”
初春的氣候已經不消放炕,晚晴渾身骨累肉酥,摸黑提心吊膽進了廳房,在八仙桌上香盤裡續盤香,擺了龍門陣估摸著一夜不會滅了,才背身往出來走。這屋子裡供的祖宗,公公伏泰印也是她顧問著死的,倒也不怕,唯有阿誰伏海,是她公公的父親,牌位立的又大又古,瞧著就讓人骨寒。她提心吊膽出了門,聽得隔壁果然叮叮鐺鐺的,心道:還好隔壁住了人,不然這村頭頭一家,又守著幾個牌位,我夜裡都要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