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許由辭堯，以天下讓之，全其狷介之節。伯夷去國，之推逃賞，皆顯史牒，傳之無窮，此往而不返者也。然賢人君子，雖居廟堂之上，無異山林當中，斯窮理儘性之妙，豈有識之者耶？是故不嬰於禍難者，非為避之，但冥心至趣，而與吉會爾。謐聞物極則變，冬夏是也，致高則危，累棊是也。君王功已成矣，而久處之，非以是顧萬全，遠危亡之禍也。宜因茲大捷，歸身本朝，指晉。必有許由伯夷之廉，享喬鬆之壽，永為世輔，豈不美哉？

趙主祗方與冉閔相持，得空西顧，是以健得安閒安插，占有西秦。冉閔欲北向攻趙，趙主祗已遣汝陰王琨，及張舉王朗等，統兵十萬，南行攻閔。閔遣人臨江傳語晉使道：“羯賊擾亂中原，已數十年，今我已誅去羯首，隻要餘黨未平，江東若能共討，可即出兵前來。”晉使轉報晉廷，廷議以閔亦亂賊，置諸不睬。閔欲自出拒敵，恐李農居中為變，竟將農誘入殺死，並戮農三子。與人同事，人得利而己先受害，如李農輩，最不值得。另有尚書令王謨，侍中王衍，中常侍嚴震趙升等，俱連坐農黨，儘被駢誅，乃遣衛將軍王泰為前鋒，反擊趙兵，自為後應。

莫道貽謀可不臧，祖宗積惡播餘殃。

過了匝月，果得劉顯來文，報稱殺趙主祗，及丞相樂安王炳，太保張舉，太宰趙庶等十餘人，據定襄國，納質請命。閔喜如所望，尚未答覆，那趙主祗的頭顱，已自襄國獻入鄴中。閔令懸示三日，焚諸通衢，乃封顯為大單於，領冀州牧。看官聽著！趙主祗稱帝襄國，隻越一年，便即遭弑，後趙至是乃亡，總計後趙自石勒建國，至祗已易六人，共得七主，隻分解二十三年。告終後趙。劉顯降閔，才閱百日，又欲自上尊號，謀襲冉閔，偏被閔預先探知，出兵邀擊，殺退顯兵，顯狼狽走還。但閔雖得勝，所轄各土，已皆崩潰。徐州刺史劉啟，兗州刺史魏統，豫州刺史張遇，荊州刺史樂弘，俱舉州降晉。另有魏平南將軍高棠，征虜將軍呂護，執住洛州刺史鄭係，也向晉請降。又仍舊趙將周成屯廩邱，昂揚屯野王，樂立屯許昌，李曆屯衛國，亦連續歸晉，就是劉顯據住襄國，雖經屢敗，也竟然僭號稱尊，且率眾攻魏常山。常山太守蘇彥，飛使至鄴城討援。閔使太子智留守鄴城，以大將軍蔣乾為輔，自率銳騎八千人，往救常山，一戰卻敵。顯前軍大司馬石寧，舉棗強城降閔，閔勢益盛，更進兵追顯。顯奔還襄國，大將軍曹伏駒，知顯無成，竟為閔內應，開門歸入追軍。顯無處奔避，目睹為閔軍所困，亂刃分屍，統統家眷及偽署公卿，一古腦兒搏鬥淨儘。又放起一把知名火來，毀去襄國宮室；凡襄國遺民，儘被閔驅至鄴中。不幸石氏遺種，單剩了一個汝陰王琨，係是石虎季子，他已弄得無兵無餉，冇何如挈領妻妾，南走建康，向晉乞憐，保他一脈。晉廷回想宿仇，怎肯相容，立將琨捆綁起來，驅出市曹，一刀兩段。琨妻妾亦同時駢首，因而石氏遂絕。小子有詩歎道：

會趙汝陰王琨，南入邯鄲，與鎮南將軍劉國，會師並進。途次遇著王泰，一敗北績，死傷萬餘人。琨退歸邯鄲，國亦還屯繁陽。既而國與段勤張賀度靳豚等，複會兵攻鄴，閔遣劉群為行台都督，率同諸將王泰崔通周成等，共十二萬眾，出堵黃城。閔自統精卒八萬繼進，與劉國大戰蒼亭，劉國等固然連兵，倒是將令不齊，眾心未壹，反不如魏兵分歧，鼓勵一股銳氣，東衝西撞，斫斃劉國連合軍，共二萬八千人。國等敗遁，靳豚稍遲一步，中槊被殺，殘眾儘潰。閔振旅歸鄴，旗號鉦鼓，橫亙百餘裡，彷彿如石氏全盛時。既入鄴城，行飲至禮，群下歡舞。閔且欲皋牢民氣，求才興學，特備玄纁束帛，禮征隴西辛謐。謐字處道，少有誌操，博學能文，精草隸書，為時楷法，及長，嘗杜門晦跡，謝斷交遊。劉聰石勒，再三征召，終不肯起，及得閔征書，仍然不就，但答信答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