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國中，苻秦最盛，而式微亦最速。苻堅以淝水之敗，便至不振，卒死姚秦之手。苻登以廢橋之敗，即無所歸，仍為姚氏所殺，而苻崇更不敷道焉。便是以觀，可見姚萇之夢見苻堅，並非堅之真能為祟，不過萇私心抱歉，恐遭冥譴，迨至病危神散，乃有此夢魂之可怖耳。不然，堅能禍萇，寧獨不能自保子孫耶？惟堅之得國，因為篡弑，故厥後卒不得令終；萇雖叛堅，而為兄複仇，猶有可說，其得保首級以歿，蓋於幸運當中，有理數存焉。誰謂亂世之必無天理哉！

苻氏已亡，乾歸併有隴西巴蜀諸地，遂增置官屬，張請慾望，欲知他統統詳情，待至下回再敘。

善敗不亡善戰亡，苻秦一代費評章。

益州為乾歸弟，素稱勇猛，前驅急進，馳至平地，正值楊定麾兵出去。益州兵少，楊定兵多，畢竟雙拳不敵四手，被定殺敗，奪路奔回。軻殫詰歸，亦引眾退還，獨冠軍翟瑥，趨入軻殫營中，仗劍進言道：“我王具神武英姿，開基隴右，東征西討，無不囊括，以是威振秦梁，聲光巴漢，將軍身膺重寄，位重維城，理應宣力致命，保安家國，秦州雖敗，二軍猶全，何如不思赴救，便即返奔，將軍自思，另有甚麼臉孔，敢見我王呢？瑥雖鄙人，願為國效死！”可謂懦夫。軻殫聽了，不由懷慚，便向瑥謝過道：“我以是未赴秦州，正恐眾心動搖，未肯向前，今如將軍所言，已知眾憤，且敗不相救，當坐軍罰，我莫非敢自偷生，徒取罪戾麼！”說著，即命瑥為前鋒，自率馬隊繼進；且遣人分報益州詰歸。益州詰歸，也勒眾再進，夾攻楊定。定恃勝無備，陡遇三路殺來，竟至冇法抵擋。主將倉猝，眾愈駭散，那翟瑥舞著大刀，左斬右劈，如入無人之境。定尚思勸止，不防瑥已至馬前，砉的一聲，頭竟落地。就是秦嗣主崇，亦不及奔逃，致為敵軍所殺。秦自苻健僭號，傳至苻崇，合計六主，共四十四年而亡。小子有詩歎道：

興恐表裡有變，秘不發喪，急調叔父緒鎮安寧，碩德鎮陰密，召弟崇還鎮長安。碩德部下諸將佐，各進白碩德道：“公威名素振，部曲最強，今聞故主已終，新君甫繼，恐不免與公相猜，公不若徑赴秦州，張望時勢，自作良圖，免貽後戚。”碩德怫然道：“太子誌度寬明，必無疑阻。今苻登未滅，即自尋兵戈，是蹈三國時二袁覆轍，袁謐袁尚。徒取滅亡，我寧死不肯出此呢！”隨即啟行至長安，與興相見，興虐待如常，遣令赴鎮。一麵自稱大將軍，授尹緯為長史，狄伯支為司馬，擺設將士，嚴備苻登。

壽春六陌重尋轍，禍始佳兵終不祥。

登屢使邏騎覘視，探得姚萇死耗，當即還報，登欣然道：“姚興小兒，怎能敵我，但折杖以笞，便足使他屈就了。”夜郎高傲。遂驅眾儘出，但留弟安成王廣守南安，太子崇守胡空堡，自督兵徑向關中。複遣使拜金城王乞伏乾歸為河南王，領秦梁益涼沙五州牧，並加九錫。這乞伏乾歸，就是乞伏國仁弟。國仁嘗受苻登冊封，稱苑川王，見七十二回。逾年即歿，子公府尚在幼年，部眾謂宜立長君，因推乾歸為大將軍大單於，改元太初，徙居金城。且向秦報聞，秦遣使冊封乾歸為金城王。乾歸雄武英傑，不亞乃兄，征服四周部落，威振邊疆。立妻邊氏為王後，用出連乞都為丞相，悌眷為禦史大夫，也是一個小朝廷軌製。苻登欲規取長安，以是加封乾歸，聯為援助，自引兵急進，從六陌趨廢橋。後秦始平太守姚詳，據住馬嵬堡，堵截登軍。姚興恐詳不能禦，特遣長史尹緯，率兵助詳。緯徑至廢橋拒登，登爭水不得，兵多渴死，遂麾眾攻緯。緯正欲與戰，忽見狄伯支馳至，傳達興命，教他慎重，不成輕戰。緯勃然道：“先帝升遐，情麵震懼，今不思奮力殲寇，乃使逆豎壓境，日久變生，大事去了！緯甘心死爭，不敢聞命！”說罷，便麾眾出戰，一當十，十當百，竟將登眾殺敗，追奔數裡，斬馘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