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主寶見魏兵勢盛，又有懼容，還是高陽王隆，想出一計，自請潛師夜渡，往劫魏營。寶依了隆計，安閒營中戒嚴，作為後盾。隆從募兵中挑出懦夫萬人，各執火具，待到夜靜更深，悄悄渡河。一經登岸，便乘風放火，且燒且進，突向魏營殺入。魏營中雖有夜巡，未及入報，魏兵從睡夢中驚醒，頓致大亂，自相踩踏。魏主珪匆促起視，見內裡儘是火光，也不由驚心動魄，連衣冠都不及穿戴，倉促逃脫。燕將乞特真，搗入魏主寢帳，那魏主已經走遠，隻剩得衣靴等件，劫取而回。魏主珪前曾被劫，至此又複棄營，也算善循覆轍。彆的糧械，由燕兵悉數搬運，你搶我奪，竟至相互爭辯，私鬥起來。可見兵宜練習，臨時募集之徒，雖勝亦不頂用。魏主珪驚走數裡，覺前麵並無追兵，乃敢少息。潰兵亦次第趨集，仍然擇地安營。複登高眺望，見燕軍掠取各物，自相斫射，不由欣喜道：“徹夜尚可轉敗為勝哩！”隨即回營伐鼓，號令散卒，在營外遍及火把，然後縱騎打擊燕兵。

燕主寶聞報大驚，隻恐麟出奪會軍，擬遣將迎會追麟，可巧麟麾部屬吏段平子，背麟奔還，報稱麟赴西山，調集丁零餘眾，謀襲會軍，東據龍城。寶頓足道：“果不出我所料，何如？何如？”說著，即召農隆二王入議，欲棄去中山，走保龍城。呆極。隆回聲道：“先帝櫛風沐雨，成此基業，今崩未逾年，大局遽壞，難道孤負先帝，但外寇方盛，內鬨又起，骨肉乖離，百姓疑懼，原是不敷拒敵，北遷舊都，未始非權宜戰略。但龍城地狹民貧，若移眾至彼，要想足食足兵，斷非朝夕可成。陛下誠能節用愛民，務農訓士，待至公私充分，可守可戰，將來趙魏遺民，厭苦寇暴，追懷燕德，當不難返旆南來，光複故業。不然不如憑險自固，靜鎮不動，或尚足優遊養銳哩。”語意亦太模棱。寶答道：“卿言確有至理，朕當一從卿意，本日是不能不遷了。”隆沉默退出，農亦隨退。遼東人高撫，素善卜筮，為隆所信。隆返第後，撫即入見，附耳與語道：“殿下北行，恐難及遠，太妃亦一定相見，若使主上獨往，殿下留守都城，不但無禍，並得大功。”隆家眷留居薊城，事見前回，故雲太妃一定相見。隆搖首道：“國有大難，主上蒙塵，老母又在北方，我若得歸死首邱，亦無所恨，怎得另生異誌呢？”乃遍召僚佐，預囑行期。僚佐多不肯從行，惟司馬魯恭，參軍成岌，尚無異言。隆喟然道：“願從者聽，不肯從者亦聽！”僚佐聞言，便各散歸，隆遂擺設行裝，籌辦出走。慕容農與隆同意，亦本日束裝，部將穀會歸進諫道：“城中兵士，俱因參合一戰，家眷多亡，恨不得與敵冒死，隻因趙王禁遏，不能伸誌。今聞主上北徙，大眾相互私議，俱謂得慕容氏一人，奉為主帥，與魏力戰，雖死無怨。大王儘可留此，俯從眾望，擊退魏軍，撫寧畿甸，奉迎台端，重整國土，豈不是忠勇兼全麼？”比高撫言更加豪放。農怫然不悅，意欲拔刀殺歸。轉思歸有才勇，不忍動手，但作色與語道：“必如汝言，纔可望生，我終不肯，寧肯就死！”農從垂起兵時，很有才識，此時何亦無活力耶？歸隻得辭職。是夜燕主寶開城北走，除農隆二人隨行外，另有太子策，長樂王盛等，帶著萬騎，銜枚急奔。河間王熙，渤海王朗，博陵王鑒，皆垂子，見七十六回。年尚幼弱，不能出城，隆複入城驅逐，護令同業，方得走脫。燕將王沈等降魏，樂浪王惠，中書侍郎韓範，員外郎段宏，太使令劉起等，挈工役三百餘人，奔往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