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延昭的這一安排,也都已向隴西軍中其他將領叮嚀過。囑其各自列出軍中陣亡將士名錄,待清算好以後,非論身在那邊,皆遣人馳報於他。他自會為這些陣亡將士安設一傑出歸宿。世人聞言,抱拳領命,皆感佩不已。
戰陣衝殺之時,精力嚴峻,李延昭倒也不覺有異。但是回師打掃疆場之時,便覺這兩處箭傷模糊作痛。甫一回營,安排好諸事,馬上便前去軍醫處,將兩處箭矢拔出,並上了傷藥。
安設安妥這諸事以後,李延昭正待回營小憩半晌,卻見陶恒自一旁帳中行出,將數張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紙,遞給李延昭。
而後,李延昭又派邵雷護送著推車的騎卒們,將陣亡袍澤的遺骸送往郡城。此時顛末這一夜的來去馳驅勞累,天氣已是微明。兩隊騎卒輪番推車,卯時末刻終因而將這些忠烈之士的屍體,送至城外忠烈祠處。
李延昭見狀隻得歎口氣。貳心中深深明白,趙軍如此強大的陣仗步步緊逼,隻怕涼州真正的危急,便要馬上到來。
陶恒麵色略有哀傷,答道:“這便是我隴西騎營當中陣亡將士的名錄。百人將昨夜讓部屬將其記錄出來,我便依令而行。”
安設好軍中諸事,李延昭便也回身至帳中,籌算小憩半晌。昨日奮戰竟夜,任是再刁悍之人,也絕對忍耐不了。但是躺倒帳中草蓆墊上時候,卻牽動背部傷口,不由齜牙咧嘴了一番。
七月二旬日,先前哨騎的曹建部,終是返回大營,他們此次深切隴西二百餘裡,親目睹劉趙連營,遠逾數十裡。聞得此報,金城大營的數十涼州軍將佐,無穩定色。
是以,趙軍在上官嚴令之下,強攻二城十餘日,積屍如山卻仍然不得寸進。如此一來,趙軍便隻得放棄強攻二城,竄改戰略,變攻為困,轉而但願通過圍困絕糧,來迫使二城守軍就範投降。
前不久的疆場之上,仍然是暗紅血跡遍及於地,不時有蚊蠅附著其上,觀之便令人觸目驚心。此次前鋒乃是劉曜侄子,中山王劉嶽。劉嶽到得此地,也知此地便是先前那支數千人的前鋒與涼州軍交兵之處,觀滿地的猩紅赤色,不乏感慨不已。
看管祠堂的有一班廣武軍中老卒。此時見火線兵士們推返來本郡陣亡後輩的屍體,皆震驚不已。在此中一名什長的批示下,眾士卒手忙腳亂地將這些袍澤屍體自推車上抬下,而後整齊擺列在祠堂院中。
什長派出一名騎卒前去郡府中,請主管忠烈祠的吏員前來。邵雷見任務業已完成,便將陣亡將士的名單交予那什長,而後帶領一乾部下,對陣亡袍澤的屍體鞠了三次躬,方纔表情沉痛地分開了忠烈祠。
前哨戰那一敗,已使得趙軍上高低下,再未有勇於輕視涼州者。劉嶽此時兵臨金城郡下,也是步步謹慎。砍木立營之時,足足立起三寨,每寨當中,皆是數層營柵,拒馬無數,謹防死守,恐怕涼州軍再次行險出奇,突剿襲勝。
安撫了一番歸附的隴西騎卒,並將其編參軍中,獨立構成一什,而後歸於本身兼任百人長的那一隊騎卒中。本來便是百人長的陶恒,現在代理這八九十號騎卒的百人長。廣武軍中眾隊率什長等,固然心有疑慮,也未曾出言反對。
返回金城大營的路途之上,邵雷又見一支推著推車的長隊,向廣武郡方向緩緩而去。推車上亦是陣亡袍澤。想必乃是軍中步兵或是射聲營的陣亡袍澤吧。兩隊人馬交叉而過,邵雷看著那些推車上臉孔猙獰的袍澤屍體,久久不語,不知在想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