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喻望著她，唇角的笑意僵住了。

婦人哭嚷聲從人堆裡泄.出，聲聲泣血。

她疼的嘶了一聲，頃刻雙眸盈滿淚花，再也不敢動了。

那女子頭罩幕離，通身不成見，但聲音清脆，如同鶯啼，忍不住叫人想窺見真容。

他話音剛落，那幾名壯漢仿卻似特了特赦，朝他連磕幾個響頭，緩慢的起家，倉惶逃去。

“蒹葭向來口快直言，如有獲咎表哥的處所，蒹葭先給表哥說聲對不住了。”

她也樂意保持兩人這類既不靠近，又不疏離的相處狀況。

可在天子腳下，此等恃強淩弱之舉，亦是未幾。何況，為何她聽這婦人的聲音如何有些耳熟？

她抬頭，直視李景喻，一字一頓道：“表哥，我有話與你說。”

他似又變回阿誰有禮，對她珍惜的表哥，君子君子了。

“豪傑配美人，想必這便是小郡王的渾家？”

她一驚，身子忙朝後退，要避開他的碰觸，卻被膠葛著流蘇的髮絲因慣力朝後一扯，扯掉了一小撮秀髮。

顧蒹葭皺眉，洛陽城郊向來龍蛇稠濁，更有從邊疆之地混入的流民，所謂三教九流之人，多不堪數。

而這一幕，剛好落入停在劈麵的馬車裡。

雖不知李嬤嬤兒子是如何欠了賭債，但強霸當街□□婦孺，凡是有血性之人，也不該袖手旁觀，她叱嗬一聲：“停止。”

這一日，快到洛陽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斯須。他直起家子，稍分開了些她，那股攥.住她心神的感受一下減淡很多。

顧蒹葭一口氣將昨夜壓在舌根滾了幾番的話，吐了出來，話音一落，似是將累月來，胸腹間積存的鬱氣一同傾瀉.出去，心頭一陣暢快。

她馳念阿孃，阿耶了。

顧蒹葭曾見過鈴蘭，幾年前，李嬤嬤替兒子娶妻時，她還贈過新婦鈴蘭一副頭飾，當時她見鈴蘭和順可兒，待人落落風雅，可萬冇想到，本日，在大庭廣眾之下，竟遭人欺侮。

李景喻似是有些錯愕，劍眉微微一揚。

她微鬆口氣，再抬眼，就見他灼灼的望著本身，說道：“好了。”

李景喻坐在她劈麵，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檀木小幾，案上茄皮紫釉獅耳琴爐裡燃著凝神香，嫋嫋輕煙升至半空，被從窗欞處漏出去的風吹散。

那幾個大漢身形非常彪悍，臉孔猙獰，一腳將她踢翻在地，口中罵道：“你夫君欠我們賭坊幾千兩銀子，彆人卻跑了，這債，當然要由你還。”

李景喻似是輕笑了聲，手指按在她頭上戴的髮簪上，悄悄撥.弄。

倒是李景喻隔著小幾俯身過來，要幫她解開纏在簪子上的流蘇。

饒是她心中再感激他的援救之恩，現在，滿腹的怒意卻再也忍不了了。

顧蒹葭挺直背脊，似是較量般，一眼不眨回望著他，可那雙黑眸平清楚泄.出懼意，麵上卻強裝平靜自如，微微揚起的那副尖尖的下巴，卻暴露柔嫩的弧度。

......

“胡說，小郡王年過二十，尚未娶妻，何來渾家？”

兩道灼灼目光卻始終逗留在她身上。

她說話間，車俄然停了下來，不再前行。

她隔著桌案，看向李景喻，他兩道灼灼目光投在本身身上，眸色是和順的，薄唇乃至掀起一抹笑意。

一想到這，她便坐立難安，幾次撩.開窗幔朝外看，恨不得將脖子伸出去，去窺一眼，這條通往城門的路另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