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蒹葭抬眸,看向滿麵怒容的李嬤嬤,心頭迷惑頓生,本日李嬤嬤數次變態,欲攆巧兒走。
一日午後,他嫌屋中憋悶,手執一卷書,坐在涼亭中乘涼,涼亭下方一側水池中植滿了菡萏,冷風拂開,菡萏葉下陣陣浮香湧動,似能醉人。
顧蒹葭一怔,眼眸深處浮上一絲驚詫,在大魏,普通丹青聖手以做山川畫為傲,她所作的畫,亦是山川美景居多,可如果畫人像,恐怕故意有力。
他似是一向在看著她,見她看過來,他微微側目,望著窗外峽穀兩側的崇山峻嶺,臉上垂垂浮上落寞之色,視野變得垂垂恍惚。
“若你們報歉有效,那要官府大老爺乾甚?”
李景喻沉吟半晌,眼眸一轉,剛好撞上她投來的兩道目光。
她目光如水般清澈,映在芙蓉麵上,嬌.媚不失清麗,似將貳心中藏掖著的隱私照的無所遁形。
“你想說甚麼?”
她微微一訝,又見他神采慎重,遂遲緩點頭。
她麵色如常,小.臉曬的比方纔更紅,額上沁出一層熱汗,鼻頭一皺,似是想到甚麼,肩背挺直,狀作嚴肅的逼視世人。
顧蒹葭被他熾熱的目光盯得幾乎燒著了,這番有褒有揚的說辭,是她當下想的最顧及他麵子的話了。
“記得小時候,表妹看到街上惡霸淩辱弱女子,曾當街痛斥惡霸行動不端,敗德辱行,欲押往衙門,要兆尹大人治個淩辱孤寡的罪名,現在,曠日長遠,可表妹當日疾言厲色的一番肺腑之言,卻在我心中,久久揮之不去。”
前兆尹大人寒瀟常日詼諧風趣,在審判錢大時,狀做無法的說了句:若你們流寇報歉有效,那還要我這官老爺乾嗎。
屋中一時喧鬨無言,唯有透窗而來的破浪聲還是沉悶,窗幔上深褐色的薄紗舞動,收回噗噗聲。
她亦望向巧兒,在巧兒瑟瑟顫栗中,落了座。
恰在這時,李景喻麵色規複如常,唇角牽起一抹弧度,語氣似當真,卻更似提示。
恍神間,巧兒已被府兵拖著朝外去。
寒瀟這隨口一言,不知怎的,竟被世人傳播下來。
李景喻端倪一展,得了此話,似是一刻亦不能久待,倉促告彆而去,隻在臨出屋前,瞥了眼失神的巧兒。
顧蒹葭:“......”
那丫環扯著她的手,低聲哭泣著,神采惶恐的看向劈麵那幾個小子,身上穿戴半新的薄衫上,臟汙不堪,滿是沾了泥漬的足跡。
他看到這裡,微微一笑,這類暗裡替主子經驗不聽話的丫環之人,每個府上皆有,不敷為奇。顧蒹葭震懾幾人一番,見好也就收了。
想到這,她內心又是一陣惶恐,早聽聞李景喻脾氣怪癖,喜怒不定,公然如此,今後她還是少招惹他為妙。
他抬目,乾脆那裡不看,隻盯著紫檀木桌案,說道:“就畫我的畫像。”
她身後半寸間隔站著一名八.九歲的丫環。
正要移步拜彆,忽的,不知怎的,他俄然想聽聽這名總愛肇事的小人會如何措置幾人。
他饒有興趣的立足,複看向顧蒹葭。
“女人,本性純善,不懂世人險惡,這狐媚子本就來路不明,本日又出了這事,或許是這狐媚子勾引了郡王部屬,郡王礙於郡主顏麵不想張揚此事,便推說是他部屬之錯呢?”
巧兒早從顧蒹葭與李景喻言語中得知,兩人似是舊識,再觀李景喻自從屋中出去時,兩道灼灼的目光便落在顧蒹葭身上,心中更加鑒定,唯有李景喻會出自至心幫郡主離開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