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喻執意躬身不起。
“潤之,此次來洛陽,如果不嫌棄,便住府上幾日,我們舅侄也可小酌幾杯。”
李景喻劍眉輕皺,並未說話。
顧建柏胸腔內如同一團火,刹時燒成烈焰,拍案而起:“好一個不懼,母舅忸捏,這便上書給嘉寧帝,搏命力諫,促進賑災一事。”
顧建柏怔忪一瞬,應下,“也好。”
李景喻轉頭,循著聲音望去,就見離他身後不遠處,正停駐一名貌美婦人,鮮明是丁芷蘭。
顧建柏麵色突變,霍然起家,接過那男人手上的信,拆開,掃了一眼,頓時,雙眼發黑,站立不穩。
時隔幾年,再見李景喻,卻與幾年前所見,極是分歧。此時,隻覺他身形偉岸,雙目湛湛,極其英朗,周身儒雅貴氣未褪,又憑添了一股蕭殺之氣。
忽的,一名主子打扮的男人拿著一封信,神采惶急,疾步奔入房門,叫道:“顧大人,不好了,成司徒那邊傳來密報,說已聯名數十個朝臣力諫聖上,不救濟六鎮水災。”
自古皇命難違,顧氏現在被成司徒等人多次打壓,朝不保夕,為家屬籌算,他即使再賞識李景喻,可也不能違背嘉寧帝旨意。
李景喻麵色平靜道:“母舅,若六鎮因賑災之事生亂,屆時,海內大亂,導致浮屍千裡,大魏大夏將傾,國之不存,何故為家?”
“母舅莫急,潤之已想好應對之策,到時,隻需明日母舅還是行.事,便可。”
“潤之,此次前來洛陽,一則是為了六鎮賑災一事,二則,便是潤之傾慕表妹阿葭已久,特來向母舅提親,本日登門倉促,未備薄禮,恕母舅不怪。”
當今,六鎮住民魚龍稠濁,而先前被安設在六鎮的皇族鎮將卻身份顯赫,對朝廷此舉,不滿已久。
顧建柏雙眸掠過憂色,“你父神勇,震懾柔然新君難犯我大魏邊疆,是大魏之幸,何奈,嘉寧帝雙眼被奸臣矇蔽,對你父手中十萬鐵騎多有顧忌,待此次你歸家,定要勸你父收斂鋒芒,莫要惹怒了嘉寧帝。”
他低聲咳嗽兩聲,才展顏,捋須一笑,引李景喻坐在一邊紫檀木椅上,這才抬眼,細心高低打量李景喻。
嘉寧帝與李景喻父親李靖舒乃是一母所出,相較於嘉定帝的昏庸無能,李靖舒這個駐守幽州的藩王,則是個用兵如神,不成多得的將才,更多年戍守邊關,防備柔然南侵,被大魏公眾獎飾。故,嘉寧帝對李靖舒多有顧忌,恐哪一日,陣容漸高的李靖舒揮兵南下,殺了他,取而代之。
不懼這排擠而來的皇權勒迫,更不懼這亂世當中,獨木難支的步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