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或將有作,唯恐公聞,入曲巷中輒托姓魏。一日過西安,見優僮羅惠卿,年十六七,娟秀如好女,悅之。夜留纏綿,贈貽豐隆。聞其新娶婦尤韻妙,私表示惠卿。惠卿無難色,夜果攜婦至,三人共一榻。留數日眷愛臻至。謀與俱歸。問其家口,答雲:‘母早喪,父存。某原非羅姓。母少退役於鹹陽韋氏,賣至羅家,四月即生餘。倘得從公子去,亦可察其音耗。”公子驚問母姓,曰:“姓呂。”生駭極,汗下浹體,蓋其母即生家婢也。生無言。時天已明,厚贈之,勸令改業。偽托他適,約歸時召致之,遂彆去。
然自曆艱苦,屙痛多疾,不能操縱,勸奚納妾。奚鑒前禍,不從所請。何曰:“妾如爭床第者,數年來固已從人生子,尚得與君有本日耶?且人加我者,隱痛在心,豈及諸身而自蹈之?”奚乃囑客侶,為買三十餘老妾。逾半年客果為買妾歸,入門則妻申氏。各相駭異。先是申獨居年餘,兄苞勸令再適。申從之,惟田產為子侄所阻不得售。鬻諸統統,積數百金,攜歸兄家。有保寧賈,聞其富有奩資,以多金啖苞賺娶之。而賈老廢不能人。申怨兄,不安於室,吊頸投井,不堪其擾。賈怒,蒐括其資,將賣作妾。聞者皆嫌其老。賈將適夔,乃載與俱去。遇奚同肆,適中其意,遂貨之而去。既見奚,慚懼不出一語。奚問同肆商,略知梗概,因曰:“使遇健男,則在保寧,無再見之期,此亦數也。然本日我買妾,非娶妻,可先拜昭容,修嫡庶禮。”申恥之。奚曰:“昔日汝作嫡,何如哉!”何勸止之。奚不成,操杖臨逼,申不得已,拜之。然終不屑承奉,但操道彆室,何悉優容之,亦不忍課其勤惰。奚每與昭容談宴,輒使役使其側;何更代以婢,不聽前。
奚成列,成都士人也。有一妻一妾。妾何氏,小字昭容。妻早冇,繼娶申氏,性妒,虐遇何,且並及奚;整天嘵聒,恒不聊生。奚怒亡去;去後何生一子大男。奚去不返,申擯何不與同炊,計日授粟。大男漸長,用不給,何紡績佐食。大男見塾中諸兒吟誦,亦欲讀。母以其太稚,姑送詣讀。大男慧,所讀倍諸兒。師奇之,願不索束脩。何乃使從師,薄相酬。積二三年,經籍全通。
各邑肆商,舊例以多少石鹽資,歲奉本縣,名曰:“食鹽”。又逢節序具厚儀。商以事謁官,官則規矩之,坐與語,或茶焉。送鹽販至,重懲不遑。張石宰令淄川,肆商來見,循舊規但揖不拜。公怒曰:“前令受汝賄,故不得不隆汝禮;我市鹽而食,何物販子,敢公堂抗禮乎!”捋褲將笞。商叩首謝過,乃釋之,後肆中獲二負販者,其一逃去,其一被執到官。公問:“販者二人,其一焉往?”販者曰:“逃去矣。”公曰:“汝腿病不能奔耶?”曰:“能奔。”公曰:“既被捉,必不能奔;果能,可起試奔,驗汝可否。”其人奔數步欲止。公曰:“奔勿止!”其人疾奔,竟出公門而去。見者皆笑。公愛民之事不一,此其閒情,邑人猶樂誦之。
己巳秋,嶺南從外洋飄一巨艘來。上有十一人,衣鳥羽,文采燦爛。自言曰:“呂宋國人。遇風覆舟,數十人皆死;惟十一人附巨木,飄至大島得免。凡五年,日攫鳥蟲而食;夜伏石洞中,織羽為帆。忽又飄一舟至,櫓帆皆無,蓋亦海中碎於風者,因而附之將返。又被大風引至澳門。”巡撫題疏,送之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