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100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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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公子,鹹陽間家。放縱好淫,婢婦有色,無不私者。嘗載金數千,欲儘覓天下名妓,凡繁麗之區無不至。其不甚佳者信宿即去,當意則作百日留,叔亦名宦,休致歸,怒其行,延明師置彆業,使與諸公子鍵戶讀。公半夜伺師寢,逾垣歸,遲明而返。一夜出錯折肱,師始知之。告公,公益施夏楚,俾不能起而始藥之。及愈,公與之約:能讀倍諸弟,筆墨佳,出勿禁;若私逸,撻如前。然公子最慧,讀常過程。數年中鄉榜。欲自敗約,公鉗製之。赴都,以老主子,授日記籍,使誌其言動。故數年無過行。後成進士,公乃稍弛其禁。

韋公子

公子或將有作,唯恐公聞,入曲巷中輒托姓魏。一日過西安,見優僮羅惠卿,年十六七,娟秀如好女,悅之。夜留纏綿,贈貽豐隆。聞其新娶婦尤韻妙,私表示惠卿。惠卿無難色,夜果攜婦至,三人共一榻。留數日眷愛臻至。謀與俱歸。問其家口,答雲:‘母早喪,父存。某原非羅姓。母少退役於鹹陽韋氏,賣至羅家,四月即生餘。倘得從公子去,亦可察其音耗。”公子驚問母姓,曰:“姓呂。”生駭極,汗下浹體,蓋其母即生家婢也。生無言。時天已明,厚贈之,勸令改業。偽托他適,約歸時召致之,遂彆去。

一日歸,謂母曰:“塾中五六人,皆從父乞錢買餅,我何獨無?”母曰:“待汝長,告汝知。”大男曰:“今方七八歲,何時長也?”母曰:“汝往塾,路經關帝廟,當拜之,祐汝速長。”大男信之,每過必入拜。母知之,問曰:“汝所祝何詞?”笑雲:“但祝來歲便使我十六七歲。”母笑之。然大男學與軀長並速:至十歲,便如十三四歲者;其所為文竟成章。一日謂母曰:“昔謂我強大,當告父處,今可矣。”母曰:“尚未,尚未。”又年餘竟然成人,研詰益頻,母乃緬述之。大男悲不自勝,欲往尋父。母曰:“兒太幼,汝父存亡未知,何遽可尋?”大男無言而去,至午不歸。往塾問師,則辰餐未複。母大驚,出資傭役,到處冥搜,杳無蹤跡。

父到家,流派一新,廣畜仆馬,竟然大師矣。申見大男貴盛,益自斂。兄苞不憤,訟官,為妹爭嫡。官廉得其情,怒曰:“貪資勸嫁,已更二夫,尚何顏爭昔年嫡庶耶!”重笞苞。由此名分益定。而申妹何,何姊之。衣服飲食,悉不無私。申初懼其複仇,今益愧悔。奚亦忘其舊惡,俾表裡皆呼以太母,但誥命不及耳。

大男出門,循途奔去,茫然不知何往。適遇一人將如夔州,言姓錢。大男丐食相從。錢病其緩,為賃代步,資斧耗竭。至夔同食,錢陰投毒食中,大男瞑不覺。錢載至大刹,托為己子,偶病絕資,賣諸僧。僧見其風韻秀異,爭購之。錢得金竟去。僧飲之,略醒。長老知而詣視,奇其相,研詰始得顛末。甚憐之,贈資使去。有瀘州蔣秀才下第歸,途中問得故,嘉其孝,攜與同業。至瀘,主其家。月餘,遍加諮訪。或言閩商有奚姓者,乃辭蔣,欲之閩。蔣贈以衣履,裡黨皆斂幫助之。途遇二布客,欲往福清,邀與同侶。行數程,客窺囊金,引至空所,摯其手足,解奪而去。適有永福陳翁過其地,脫其縛,載歸其家。翁大富,諸路商賈,多出其門,翁囑南北客代訪奚耗。留大男伴諸兒讀。大男遂住翁家,不複遊。然去家愈遠,音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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