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102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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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公徽蔭巡撫粵東時,來往商旅,多告無頭冤狀。千裡行人,死不見屍,數客同遊,全無音信,積案累累,莫可究詰。初告,有司尚發牒行緝;迨投狀既多,竟置不問。公蒞任,曆稽舊案,狀中稱死者不下百餘,其千裡無主,更不知凡幾。公駭異惻怛,籌思廢寢。遍訪僚屬,迄少方略。因而潔誠熏沐,致檄城隍之神。已而齋寢,恍忽見一官僚搢笏而入。問:“何官?”答雲:“城隍劉某。”“將何言?”曰:“鬢邊垂雪,天涯生雲,水中漂木,壁上安門。”言已而退。既醒,隱謎不解。展轉終宵,忽悟曰:“垂雪者,老也;生雲者,龍也;水上木為船;壁上門為戶:難道‘老龍船戶’耶!”蓋省之東北,曰小嶺,曰藍關,源自老龍津以達南海,每由此入粵。公遣武弁,密授霸術,捉龍津駕舟者,次第擒獲五十餘名,皆不械而服。蓋此等賊以舟渡為名,賺客登舟,或投蒙藥,或燒悶香,致客沉迷不醒,而後剖腹納石以沉水底。冤慘極矣!自昭雪後,遐邇歡娛,謠湧成集焉。

龔生,岷州人。赴試西安,憩於客店,沽酒自酌。一偉丈夫入,坐與語。生舉卮勸飲,客亦不辭。自言苗姓,言噱粗暴。生以其不文,偃蹇遇之。酒儘不複沽。苗生曰:“措大喝酒,令人悶損!”起向壚頭沽,提巨瓻而入。生辭不飲,苗捉臂勸釂,臂痛欲折。生不得已,為儘數觴。苗以羹碗自吸,笑曰:“仆不善勸客,去處惟君所便。”生即治裝行。

後三年無耗。殷適以故入山,遇二狼當道,阻不得行。日既西。狼又群至,前後受敵。狼撲之,仆;數狼爭齧,衣儘碎。自分必死。忽兩虎驟至,諸狼四散。虎怒大吼,狼懼儘伏。虎悉撲殺之,竟去。殷狼狽而行,懼無投止。遇一媼來,睹其狀,曰:“殷先生刻苦矣!”殷戚然訴狀,問何見地。媼曰:“餘即石室中灸瘤之病嫗也。”殷始恍然,便求投止。媼引去,入一院落,燈火已張,曰:“老身伺先生久矣。”遂出袍褲,易其敝敗。羅漿具酒,酬勸諄切。媼亦以陶碗自酌,談飲俱豪,不類巾幗。殷問:“前日兩男人,係老姥何人?胡以不見?”媼曰:“兩兒遣逆先生,尚未歸複,必迷途矣。”殷感其義,縱飲不覺沉浸,酣眠座間。既醒,已曙,四顧竟無廬,孤坐岩上。聞岩下喘氣如牛,遠視,則老虎方睡未醒。喙間有二瘢痕,皆大如拳。駭極,唯恐其覺,潛蹤而遁。始悟兩虎即二班也。

毛大福

蠍客

車伕

章丘米步雲,善以乩卜。每同人雅集,輒召仙相與賡和。一日朋友見天上微去,得句,請以屬對,曰:“羊脂白玉天。”乩批雲:“問城南老董。”眾疑其妄。後以故偶適城南,至一處,土如丹砂,異之。見一叟牧豕其側,因問之。叟曰:“此豬血紅泥地也。”忽憶乩詞,大駭。問其姓,答雲:“我老董也。”屬對不奇,而預知遇城南老董,斯亦神矣!

異史氏曰:“對勁津津者,捉衿袖,能人聽聞;聞者嗬欠屢作,欲睡欲遁,而誦者足蹈手舞,茫不自發。厚交者亦當從旁肘之躡之,恐座中有不耐事之苗生在也。然嫉忌者換衣而斃,則知苗亦偶然者耳。故厭怒者苗也——非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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