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
天明攜入閣房,妻驚問之,生囁嚅而告,有憂色。妻駭曰:“君素樸直,何忽作賊!”生恬然不為怪,因述狐之有情。妻恍然悟曰:“是必酒中之狐毒也。”因念丹砂能夠卻邪,遂研入酒,飲生,少頃,生忽失聲曰:“我何如做賊!”妻代解其故,爽然自失。又聞富室被盜,噪傳裡黨。生整天不食,莫知所處。妻為之謀,使乘夜拋其牆內。生從之。富室複得故物,事亦遂寢。
公孫夏
鄂家祟仍舊。生又往祝曰:“仆設錢而子不取,設酒而子不飲;我外祖衰邁,有為久祟之。仆備有不腆之物,夜當憑汝自取。”乃以錢十千、酒一樽,兩雞皆聶切,陳幾上。生臥其旁,終夜無聲,錢物仍舊。狐怪今後亦絕。生一日晚歸,啟齋門,見案上酒一壺,燂雞盈盤;錢四百,以赤繩貫之,即前日所失物也。知狐之報。嗅酒而香,酌之色碧綠,飲之甚醇。壺儘半酣,覺心中貪念頓生,暮然欲作賊,便啟戶出。思村中一富室,遂往越其牆。牆雖高,一躍高低,如有翅翎。入其齋,盜取貂裘、金鼎而出,歸置床頭,始就枕眠。
靖逆侯張勇鎮蘭州時,出獵獲兔甚多,中有半身或兩股尚為土質。一時秦中爭傳土能化兔。此亦物理之不成解者。
安丘某生通卜筮之術,其為人邪蕩不檢,每有鑽穴逾隙之行,則卜之。一日忽病,藥之不愈,曰:“吾實有所見。冥中怒我狎褻天數,將重譴矣,藥何能為!”亡何,目暴瞽,兩手無端自折。
紉針
虞小思,東昌人。居積為業。妻夏,歸寧返,見門外一嫗,偕少女哭甚哀。夏詰之。嫗揮淚相告。乃知其夫王心齋,亦宦裔也。家中落無衣食業,浼中保貸富室黃氏金作賈。半途遭寇,喪資,幸不死。至家,黃索償,計子母不下三十金,實無可準抵。黃窺其女紉針美,將謀作妾。使中保質告之:如肯,可折債外,仍以廿金壓券。王謀諸妻,妻泣曰:“我雖貧,固簪纓之胄。彼以執鞭起家,何敢遂媵吾女!況紉針固自有婿,汝何得擅作主!”先是,同邑傅孝廉之子,與王投機,生男阿卯,與褓中論婚。後孝廉官於閩,年餘而卒。老婆不能歸,音耗俱絕。以故紉針十五尚未字也。妻言及此,王無詞,但謀所覺得計。妻曰:“不得已,其試謀諸兩弟。”蓋妻範氏,其祖曾任京職,兩孫田產尚多也。次日妻攜女歸告兩弟,兩弟任其涕淚,並無一詞肯為設處。範乃號啼而歸。適逢夏詰,且訴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