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19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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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技

吳令某公,忘其姓字,剛介有聲。吳俗最重城隍之神,木肖之,被錦藏機如生。值神壽節,則住民斂資為會,輦遊通衢。建諸旗幢,雜鹵簿,森森部列,鼓吹行且作,闐闐咽咽然,一道相屬也。習覺得俗,歲無敢懈。公出,適相值,止而問之,住民以告;又詰知所費頗奢。公怒,指神而責之曰:“城隍實主一邑。如冥頑無靈,則淫昏之鬼,無足奉事。其有靈,則物力宜惜,何得以無益之費,耗民脂膏?”言已,曳神於地,笞之二十。今後風俗頓革。

灘邑李氏有彆第,忽一翁來稅居,歲出直金五十,諾之。既去無耗,李囑家人彆租。翌日翁至,曰:“租宅已有關說,何欲更僦彆人?”李白所疑。翁曰:“我將久居是,以是遲遲者,以涓吉在旬日以後耳。”因先納一歲之直,曰:“終歲空之,勿問也。”李送出,問期,翁告之。

紅玉

村中來一女子,年二十有四五,攜一藥囊,售其醫。有問病者,女不能自為方,俟暮夜問諸神。晚潔鬥室,閉置此中。眾繞門窗,傾耳寂聽;但竊竊語,莫敢咳。表裡動息俱冥。至夜許,忽聞簾聲。女在內曰:“九姑來耶?”一女子答雲:“來矣。”又曰:“臘梅從九姑耶?”似一婢答雲:“來矣。”三人絮語間雜,刺刺不休。俄聞簾鉤複動,女曰:“六姑至矣。”亂言曰:“春梅亦抱小郎子來耶?”一女曰:“拗哥子!嗚嗚不睡,定要從娘子來。身如百鈞重,負累煞人!”旋聞女子殷勤聲,九姑問訊聲,六姑酬酢聲,二婢慰勞聲,小兒喜笑聲,一齊喧鬨。即聞女子笑曰:“小郎君亦大好耍,遠迢迢抱貓兒來。”既而聲漸疏,簾又響,滿室俱嘩,曰:“四姑來何遲也?”有一小女仔細聲答曰:“路有千裡且溢,與阿姑走爾許時始至。阿姑行且緩。”遂各各道溫涼聲,並移坐聲,喚添坐聲,整齊並作,喧繁滿室,食頃始定。即聞女子問病。九姑覺得好得參,六姑覺得好得芪,四姑覺得好得術。參酌移時,即聞九姑喚筆硯。無何,摺紙戢戢然,拔筆擲帽丁丁然,磨墨隆轟然;既而投筆觸幾,震筆作響,便聞撮藥包裹蘇蘇然。頃之,女子推簾,呼病者授藥並方。反身入室,即聞三姑道彆,三婢道彆,小兒啞啞,貓兒唔唔,又一時並起。九姑之聲清以越,六姑之聲緩以蒼,四姑之聲嬌以婉,以及三婢之聲,各有態響,聽之了了可辨。群訝覺得真神。而試其方亦不甚效。此即所謂口技,特借之以售其術耳。然亦奇矣!

狐聯

焦生,章丘石紅先生之叔弟也。讀書園中,宵分有二美人來,色彩雙絕。一可十七八,一約十四五,撫幾展笑。焦知其狐,正色拒之。父老曰:“君髯如戟,何無丈夫氣?”焦曰:“仆平生不敢二色。”女笑曰:“迂哉!子尚守腐局耶?下元鬼神,凡事皆以黑為白,況床第間瑣事乎?”焦又咄之。女知不成動,乃雲:“君名下士,妾有一聯,請為屬對,能對我自去:戊戌同體,腹中斷欠一點。”焦凝神不就。女笑曰:“名流固如此乎?我代對之可矣:己巳連蹤,足下何不雙挑。”一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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