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21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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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一僧,不知何許人。赤足衣百衲,日於芙蓉、明湖諸館,誦經抄募。與以酒食錢粟皆弗受,叩所需又不答。整天何嘗見其餐飯。或勸之曰:“師既不茹葷酒,當募山村陋巷中,何日日來往於膻鬨之場?”僧合眸諷誦,睫毛長指許,若不聞。少旋又語之,僧遽張目厲聲曰:“要如此化!”又誦不已。久之自出而去,或從厥後,固詰其必如此之故,走不該。叩之數四,又厲聲曰:“非汝所知!老衲要如此化!”積數日,忽出南城,臥道側如僵,三日不動。住民恐其餓死,貽累近郭,因集勸他徙。欲飯飯之,欲錢錢之,僧瞑然不動,群搖而語之。僧怒,於衲中出短刀,自剖其腹,以手入內理腸於道,而氣隨絕。眾駭告郡,蒿葬之。異日為犬所穴,席見;踏之似空,發視之,席封仍舊,猶空繭然。

生悵悵而歸,誌光陰於壁。因思經咒之效,持誦益虔。夢神人告曰:“汝誌良嘉,但必要到南海去。”問:南海多遠?”曰:“近在方寸地。”醒而會其旨,念切菩提,修行倍潔。三年後,次子明、宗子政,接踵擢高科。生雖暴貴,而善行不替。夜夢青衣人邀去,見宮殿中坐一人如菩薩狀,逆之曰:“子為善可喜,惜無修齡,幸得請於上帝矣。”生伏地頓首。喚起,賜坐;飲以茶,味芳如蘭。又令孺子引去,使浴於池。池水潔淨,遊魚可數,入之而溫,掬之有荷葉香。移時漸入深處,出錯而陷,過涉冇頂。驚寤,異之。由此身益健,目益明。自捋其須,白者儘簌簌落;又久之,黑者亦落。麵紋亦漸舒。至數月後,頷禿童麵,好像十五六時。輒兼好遊戲事,亦猶童。過飾麵貌,二子輒匡救之。

招遠張於旦,性疏狂不羈,讀書蕭寺。時邑令魯公,三韓人,有女好獵。餬口遇諸野,見其風韻清秀,著錦貂裘,跨小驪駒,翩然若畫。歸憶容華,極意欽想;後聞女暴卒,悼歎欲絕。

一日胡生率眾至,仆人身出,胡瞥見,避於眾中,仆人呼之,不得已,乃出。仆人曰:“仆自謂無失禮於先生,何故興戎?”群狐欲射,胡止之。主入近握其手,邀入故齋,置酒相款,安閒曰:“先生達人,當相包涵。以我情好,寧不樂附婚姻?但先生車馬、宮室,多不與人同,弱女相從,即先生當知其不成。且諺雲:‘生果之生摘者,不適於口。’先生何取焉?”胡大慚。仆人曰:“無傷,舊好故在。如不以塵濁見棄,在門牆之季子年十五矣,願得坦腹床下。不知有相若者吾?”胡喜曰:“仆有弱妹少公子一歲,頗不陋劣,以奉箕帚如何?”主入起拜,胡答拜。因而酬酢甚歡,前隙俱忘,命羅酒漿,遍犒從者,高低歡慰。乃詳問居裡,將以奠雁,胡辭之。日暮繼燭,醺醉乃去。由是遂安。

生夜夢女來,曰:“下顧者果君耶?年貌舛異,覿麵遂致違隔。妾已憂憤死。煩向地盤祠速招我魂,可得活,遲則無及矣。”既醒,急探盧氏之門,果有女亡二日矣。生大慟,進而吊諸其室,已而以夢告盧。盧從其言,招魂而歸,啟其衾,撫其屍,呼而祝之,俄聞喉中咯咯有聲。忽見朱櫻乍啟,墜痰塊如冰,扶移塌上,漸複吟呻。盧公悅,肅客出,置酒宴會。細展官閥,知其巨家,益喜,擇吉成禮。居半月攜女而歸,盧送至家,半年乃去。佳耦居室儼如小耦,不知者多誤以子婦為姑嫜者焉。盧公逾年卒。子最幼,為豪強所誹謗,產業兒儘。生迎養之,遂家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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