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33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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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共瞻玩,一雞瞥來,徑進一啄。成駭立愕呼。幸啄不中,蟲躍去尺有咫。雞健進,逐逼之,蟲已在爪下矣。成匆促莫知所救,頓足失容。旋見雞伸頸擺撲;臨視,則蟲集冠上,力叮不釋。成益欣喜,掇置籠中。

龍無目

康熙二十四年,平陽地動,群眾死者十有七八。城郭儘墟;僅存一舍,則孝子某家也。茫茫大劫中,惟孝嗣無恙,誰謂天公無皂白耶?

鄒平張華東,奉旨祭南嶽,道出江淮間,將宿驛亭。前驅白:“驛中有奇特,不成宿。”張弗聽,宵分冠劍而坐,俄聞靴聲入,則一頒白叟,皂紗黑帶。怪而問之,叟頓首曰:“我庫官也。為大人典藏有日矣。幸節鉞遙臨,下官釋此重負。”問:“庫存多少?”答雲:“二萬三千五百金。”公慮多金累綴,約歸時盤驗,叟唯唯而退。張至南中,饋遺頗豐。及還,宿驛亭,叟複出謁。及問庫物,曰:“已撥遼東兵餉矣。”深訝其前後之乖。叟曰:“人間祿命,皆有額數,錙銖不能增損。大人此行,應得之數已得矣,又何求?”言已竟去。張乃計其所獲,與庫數適相符合。方歎飲啄有定,不成妄求也。

雨錢

益都西鄙有貴家某钜富,蓄一妾頗婉麗,而塚室淩折之,鞭撻橫施,妾奉事惟謹,某憐之,常私語慰撫,妾殊無牢騷。一夜數人逾垣入,撞其扉幾壞。某與妻惶恐惴栗,不知所為。妾起默無聲氣,暗摸屋中得擔水木杖,拔關遽出。群賊亂如蓬麻,妾舞杖動,風鳴鉤響,立擊四五人仆地,賊儘靡;駭愕亂奔,牆急不得上,傾跌咿啞,亡魂失命。妾拄杖於地,顧笑曰:“此等物事,不直動手打得,亦學作賊!我不殺汝,殺嫌辱我。”悉縱之逸去。

萬福字子祥,博興人,幼業儒,家貧而運蹇,年二十有奇,尚不能掇一芹。鄉中澆俗,多報富戶役,長厚者至碎破其家。萬適報充役,懼而逃,如濟南,稅居逆旅。夜有奔女,色彩頗麗,萬悅而私之,問姓氏。女自言:“實狐,然不為君祟。”萬喜而不疑。女囑勿與客共,遂日至,與共臥處。凡日用所需,無不仰給於狐。

翼日進宰。宰見其小,怒訶成。成述其異,宰不信。試與他蟲鬥,蟲儘靡;又試之雞,果如成言。乃賞成,獻諸撫軍。撫軍大悅,以金籠進上,細疏其能。既入宮中,舉天下所貢胡蝶、螳螂、油利撻、青絲額……統統異狀,遍試之,無出其右者。每聞琴瑟之聲,則應節而舞,益奇之。上大嘉悅,詔賜撫臣名馬衣緞。撫軍不忘所自,無何,宰以“卓異”聞。宰悅,免成役;又囑學使,俾入邑庠。後歲餘,成子精力複古,自言:“身化促織,輕盈善鬥,今始蘇耳。”撫軍亦厚賚成。不數歲,田百頃,樓閣萬椽,牛羊蹄躈各千計。一出門,裘馬過世家焉。

某大驚,問曰:“何自能爾?”則“妾父故槍棒師,妾得儘傳其術,殆不啻百人敵也。”妻尤駭甚,悔向之迷於物色。由是善視女,遇之反如嫡,但是妾則終無纖毫失禮。鄰婦謂妾曰:“嫂擊賊若豚犬,顧何如昂首受撻楚?”妾曰:“是吾分也,他何敢言。”聞者益賢之。

秀才驅怪

諸城某甲

頃之酒酣,孫戲謂萬曰:“一聯請君屬之。”萬曰:“何如?”孫曰:“妓者出門訪戀人,來時‘萬福’,去時‘萬福’。”眾屬思未對。狐笑曰:“我有之矣。”對曰:“龍王下詔求切諫,鱉也‘得言’,龜也‘得言’。”眾絕倒。孫大恚曰:“適與爾盟,何複犯戒?”狐笑曰:“罪誠在我,但非此不能確對耳。明日設席,以贖吾過。”相笑而罷。狐之滑稽。不成殫述。居數月,與萬偕歸。乃博興界,告萬曰:“我此處有葭莩親,來往久梗,不成不一訊。日且暮,與君同投止,待旦而行可也。”萬詢其處,指言“不遠。”萬疑前此故無村莊,姑從之。二裡許,果見一莊,平生所未曆。狐往叩關,一蒼頭出應門。入則重門疊閣,宛然世家。俄見仆人,有翁與媼,揖萬而坐。列筵豐厚,待萬以姻婭,遂宿焉。狐早謂曰:“我遽偕君歸,恐駭聞聽。君宜先往,我將繼至。”萬從其言,先至,預白於家人。未幾狐至,與萬談笑,人儘聞之,而不見其人。逾年,萬複事於濟,狐又與俱。忽稀有人來,狐從與語,備極酬酢。乃語萬曰:“我本陝中人,與君有夙因,遂從許時。今我兄弟來,將從以歸,不能周事。”留之不成,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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