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57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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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因而深重羽士,留居府內。羽士曰:“野人之性,視宮殿如藩籠,不如秀才家得自在也。”每至中夜,必還其所,時而堅留,亦遂宿止。輒於筵間,倒置四時花木為戲。王問曰:“聞神仙亦不能忘情,果否?”對曰:“或神仙然耳;臣非神仙,故心如枯木矣。”一夜宿府中,王遣少妓往試之。入其室,數呼不該,燭之,則瞑坐榻上。搖之,目一閃即複合;再搖之,齁聲作矣。推之,則遂手而倒,酣臥如雷;彈其額,逆指作鐵釜聲。返以白王。王使刺一針,針弗入。推之,重不成搖;加十餘人舉擲床下,若千斤石墮地者。旦而窺之,仍眠地上。醒而笑曰:“一場惡睡,墮床下不覺耶!”後女子輩每於其坐臥時,按之為戲,初按猶軟,再按則鐵石矣。

鞏仙

朋友言此,並思不成耐事,附誌之:對酸俗客。販子人作文語。繁華態狀。秀才裝名流。旁觀諂態。信口謊話不倦。揖坐苦讓高低。歪詩文能人觀聽。財奴哭窮。醉人歪纏。作滿洲調。體氣若逼人語。販子惡謔。任憨兒登筵抓肴果。假人餘威裝模樣。歪科甲談詩文。語次頻稱貴戚。

鄉中不逞之徒,聞二商去,又攻之。複執大商,榜楚併兼,梏毒慘至,統統金資,悉以贖命。盜臨去,開廩呼村中貧者,恣所取,瞬息都儘。次日二商始聞,及奔視,則兄已昏憒不能語,開目見弟,但以手抓牀蓆罷了。少頃遂死。二商忿訴邑宰。盜魁逃竄,莫可緝獲。盜粟者百餘人,皆裡中窮戶,州守亦莫如何。

沂水某秀才,課業山中。夜有二美人入,含笑不言,各以長袖拂榻,相將坐,衣軟無聲。少間一美人起,以白綾巾展幾上,上有草書三四行,亦何嘗審其何詞。一美人置白金一鋌,可三四兩許,秀才掇內袖中。美人取巾,握手笑出,曰:“俗不成耐!”秀才捫金則烏有矣。美人在坐,投以芳澤,置不顧,而金是取,是乞兒相也,尚可耐哉!狐子可兒,雅態可想。

羽士解衣曰:“產血濺衣,道家最忌。今為君故,二十年故物,一旦棄之。”尚為易衣。羽士囑曰:“舊物勿棄卻,燒錢許,可療難產,墮死胎。”尚從其言。居之又久,忽告尚曰:“所藏舊衲,當留少量自用,我身後亦勿忘也。”尚謂其言不祥。羽士不言而去,入見王曰:“臣欲死!”王驚問之,曰:“此有定命,亦複何言。”王不信,強留之;手談一局急起,王又止之。請就外舍,從之。羽士趨臥,視之已死。王具棺木,以禮葬之。尚臨哭儘哀,如悟曩言蓋先告之也。遺衲用催生,應如響,求者踵接於門。始猶以汙袖與之;既而剪領衿,罔不效。及聞所囑,疑妻必有產厄,斷血布如掌,收藏之。會魯王有愛妃分娩,三日不下,醫窮於術,或有以尚生告者,立召入,一劑而產。王大喜,贈白金、綵緞良厚,尚悉辭不受。王問所欲,曰:“臣不敢言。”再請之,頓首曰:“如推天惠,但賜舊妓惠哥足矣。”王召之來,問其年,曰:“妾十八入府,今十四年矣。”王以其齒加長,命遍呼群妓,任尚自擇,尚一無所好。王笑曰:“癡哉墨客!十年前訂婚嫁耶?”尚以實對。乃盛備輿馬,仍以所辭綵緞為惠哥作妝,送之出。惠所生子,名之秀生。秀者,袖也。是時年十一矣。日念神仙之恩,腐敗則上其暮。有久客川中者,逢道人於途,出版一卷曰:“此府中物,來時匆促,未暇璧返,煩寄去。”客歸,聞道人已死,不敢達王,尚代奏之。王展視,果羽士所借。疑之,發其塚,空棺耳。後尚子少殤,賴秀生秉承,益服鞏之先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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