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6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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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入,見長莎蔽徑,蒿艾如麻。時價上弦,幸月色昏黃,流派可辨。摩娑數進,始抵後樓。登月台,光亮敬愛,遂止焉。西望月明,惟銜山一線耳。坐很久,更無少異,暗笑傳言之訛。席地枕石,臥看牛女。一更向儘,恍忽欲寐。樓下有履聲籍籍而上。假寐睨之,見一青衣人挑蓮燈,猝見公,驚而卻退。語先人曰:“有生人在。”下問:“誰也?”答雲:“不識。”俄一老翁上,就公凝睇,曰:“此殷尚書,其睡已酣。但辦吾事,相公俶儻,或不叱怪。”乃相率入樓,樓門儘辟。移時來往者益眾。樓上燈輝如晝。公稍稍轉側作嚏咳。翁聞公醒,乃出跪而言曰:“小人有箕帚女,徹夜於歸。不料有觸朱紫,望勿深罪。”公起,曳之曰:“不知今夕嘉禮,慚無以賀。”翁曰:“朱紫光臨,壓除凶煞,幸矣。即煩陪坐,倍益光寵。”公喜,應之。入視樓中,陳列瑰麗。遂有婦人出拜,年可四十餘。翁曰:“此山荊。”公揖之。俄聞笙樂聒耳,有奔而上者,曰:“至矣!”翁趨迎,公亦立俟。少間籠紗一簇,導新郎入。年可十七八,豐采韶秀。翁命先與高朋為禮。少年目公。公若為儐,執半主禮。次翁婿交拜,已,乃即席。少間粉黛雲從,酒胾霧霈,玉碗金甌,光映幾案。酒數行,翁喚女奴請蜜斯來。女奴諾而入,很久不出。翁自起,搴韓促之。俄婢娼輩擁新人出,環佩璆然,麝蘭散馥。翁命向上拜。起,即坐母側。微目之,翠鳳明璫,容華絕世。既而酌以金爵,大容數鬥。公思此物能夠持驗同人,陰內袖中。偽醉隱幾,頹但是寢。皆曰:“相公醉矣。”居無何,聞新郎告行,笙樂暴作,紛繁下樓而去。已而仆人斂酒具,小一爵,冥搜不得。或竊議臥客。翁急戒勿語,唯恐公聞。

孔生雪笠,聖裔也。為人含蓄,工詩。有執友令露台,寄函招之。生往,令適卒,落拓不得歸,寓菩陀寺,傭為寺僧謄寫。寺西百餘步有單先生第,先生故公子,以大訟冷落,眷口寡,移而鄉居,宅遂曠焉。

異史氏為之判曰:“會於濮上,古所交譏;約於桑中,人且不齒。乃某者,不堪雌守之苦。浪思苟合之歡。夜叉伏床,竟是家中牝獸;捷卿入竇,遂為被底情郎。雲雨台前,亂搖續貂之尾;和順鄉裡,頻款曳象之腰。銳錐處於皮郛,一縱股而脫穎;包涵結於鏃項,甫飲羽而生根。忽思異類之交,直屬匪夷之想。龍吠奸而為奸,妒殘凶殺,律難治以蕭曹;人非獸而實獸,奸穢淫腥,肉不食於豺虎。嗚呼!人姦殺則女擬以剮;至於犬姦殺陽間遂無其刑。人不良則罰人作犬,至於犬不良陰曹應窮於法。宜分割以追靈魂,請押赴以問閻羅。”

抵長清,視風景如昨。無煩問途,竟至蘭若。弟子數人見高朋至,伏謁甚恭。乃問:“老衲焉往?”答雲:“吾師曩已物化。”問墓所,群導以往,則三尺孤墳,荒草猶未合也。眾僧不知何意。既而戒馬欲歸,囑曰:“汝師戒行之僧,所遺手澤宜恪守,勿俾破壞。眾唯唯。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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