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77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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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出,聞王之救己也,茫然不解其故;訪詣旅邸,感泣謝問。王曰:“無他,憐汝母老耳。”其人大駭曰:“母故已久,”王亦異之。抵暮媼來申謝,王咎其謬誣,媼曰:“實相告:我東山老狐也。二十年前,曾與兒父有一夕之好,故不忍其鬼之餒也。”王悚然起敬,再欲詰之,已杳。

既殯,王欲申前約,不敢徑告,囑妾微表示。女曰:“妾受夫人諄囑,義不容辭;但婚配大禮,不得草草。年伯黃先生位尊德重,求使主秦晉之盟,則惟命是聽。”時沂水黃太仆致仕閒居,於王為父執,來往最善。王即親詣,以實告。黃奇之,即與同來。女聞,即出展拜。黃一見,驚為天人,謙謝不敢當禮;既而助妝優厚,成禮乃去。女饋遺枕履,若奉舅姑,由此交益親。

黃留三日始去。忽門外有輿馬來,逆女歸寧。向十餘年,並無乾係,共議之,而女若不聞。理妝竟,抱子於懷,要王相送,王從之。至二三十裡許,寂無行人,女停輿,呼王下騎,屏人與語,曰:“王郎王郎,會短離長,謂可悲否?”王驚問故,女曰:“君謂妾何人也?”答曰:“不知。”女曰:“江南拯一極刑,有之乎?”曰:“有。”曰:“哭於路者吾母也,感義而思所報。乃因夫人好佛,附為神道,實將以妾報君也。今幸生此繈褓物,此願已慰。妾視君晦運將來,此兒在家,恐不能育,故借歸寧,解兒危難。君記取家有死口時,當於晨雞初唱,詣西河柳堤上,見有挑葵花燈來者,遮道苦求,可免災害。”王曰:“諾。”因訊歸期,女雲:“不成預定。要當服膺吾言,後會亦不遠也。”臨彆,執手愴然交涕。俄登輿,疾若風。王望之不見,始返。

財主

邑有王生者,娶月餘而出其妻。妻父訟之。時淄宰辛公,問王何故出妻。答雲:“不成說。”固詰之,曰:“以其不能產育耳。”公曰:“妄哉!月餘新婦,何知不產?”內疚久之,告曰:“其陰甚偏。”公笑曰:“是則偏之為害,而家之以是不齊也。”此可與“單父宰”並傳一笑。

研石

又數年,妾產一女。女生一子——子生,左臂有朱點,因字小紅。彌月,女使王盛筵招黃。黃賀儀豐渥,但辭以耄,不能遠涉;女遣兩媼強邀之,黃始至。抱兒出,袒其左臂,以示定名之意。又再三問其休咎。黃笑曰:“此喜紅也,可增一字,名喜紅。”女大悅,更出展叩。是日,鼓樂充庭,貴戚如市。

合巹後,王終以神故,褻中帶肅,時研詰菩薩起居。女笑曰:“君亦太愚,焉有樸重之神,而下婚塵凡者?”王力審所自。女曰:“不必研窮,既覺得神,朝夕扶養,自無殃咎。”女禦下常寬,非笑不語;然婢賤戲狎時,遙見之,則冷靜無聲。女笑諭曰:“豈爾輩尚以我為神耶?我何神哉!實為夫人姨妹,少訂交好;姊病見思,陰使南村王姥招我來。第以日近姊夫,有男女之嫌,故托為神道,閉閣房中,實在何神!”眾猶不信。而日侍邊旁,見其行動,很多異於凡人,蜚言漸息。然即頑奴鈍婢,王素撻楚所不能化者,女一言無不樂於受命。皆雲:“並不自知。實非畏之;但睹其貌,則心自柔,故不忍拂其意耳。”以此百廢具舉。數年中,地步連阡,倉稟萬石矣。

邑有村夫,索惡棍。一日晨起,有二人攝之去。至市頭,見屠人以半豬懸架上,二人便死力推擠之,遂覺身與肉合,二人亦徑去。少間屠人賣肉,操刀斷割,遂覺一刀一痛,徹於骨髓。後有鄰翁來市肉,苦爭低昂,添脂搭肉,片片碎割,其苦更慘。肉儘,乃尋途歸;歸光陰已向辰。家人謂其晏起,乃細述所遭。呼鄰問之,則市肉方歸,言其片數、斤數,毫髮不爽。崇朝之間,已受淩遲一度,不亦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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