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留三日始去。忽門外有輿馬來,逆女歸寧。向十餘年,並無乾係,共議之,而女若不聞。理妝竟,抱子於懷,要王相送,王從之。至二三十裡許,寂無行人,女停輿,呼王下騎,屏人與語,曰:“王郎王郎,會短離長,謂可悲否?”王驚問故,女曰:“君謂妾何人也?”答曰:“不知。”女曰:“江南拯一極刑,有之乎?”曰:“有。”曰:“哭於路者吾母也,感義而思所報。乃因夫人好佛,附為神道,實將以妾報君也。今幸生此繈褓物,此願已慰。妾視君晦運將來,此兒在家,恐不能育,故借歸寧,解兒危難。君記取家有死口時,當於晨雞初唱,詣西河柳堤上,見有挑葵花燈來者,遮道苦求,可免災害。”王曰:“諾。”因訊歸期,女雲:“不成預定。要當服膺吾言,後會亦不遠也。”臨彆,執手愴然交涕。俄登輿,疾若風。王望之不見,始返。
王仲超言:洞庭君山間有石洞,高可容舟,深暗不測,湖水出入此中。嘗秉燭泛舟而入,見兩壁皆黑石,其色如漆,按之而軟;出刀割之,如切硬腐。隨便製爲研。既出,見風則堅凝過於他石。試之墨,大佳。估舟遊楫,來往甚眾,中有佳石,不知取用,亦賴獵奇者之品題也。
新城王大司馬霽宇鎮北邊時,常使匠人鑄一大桿刀,闊盈尺,重百鈞。每按邊,輒使四人扛之。鹵簿所止,則置地上,故令北人捉之,力撼不成少動。司馬陰以桐木依樣為刀,寬狹大小無異,貼以銀箔,時於頓時舞動,諸部落瞥見,無不震悚。又於邊外埋葦薄為界,橫斜十餘裡,狀若藩籬,揚言曰:“此吾長城也。”北兵至,悉拔而火之。司馬又置之。既而三火,乃以炮石伏機其下,北兵焚薄,藥石儘發,死傷甚眾。既遁去,司馬設薄如前。北兵眺望皆卻走,以故服帖若神。後司馬乞骸歸,塞上覆警。召複興;司馬時年八十有三,力疾陛辭。上慰之曰:“但煩卿臥治耳。”因而司馬複至邊。每止處,輒臥幛中。北人聞司馬至皆不信,因假媾和,將驗真偽。啟簾,見司馬坦臥,皆望榻伏拜,撟舌而退。
其人出,聞王之救己也,茫然不解其故;訪詣旅邸,感泣謝問。王曰:“無他,憐汝母老耳。”其人大駭曰:“母故已久,”王亦異之。抵暮媼來申謝,王咎其謬誣,媼曰:“實相告:我東山老狐也。二十年前,曾與兒父有一夕之好,故不忍其鬼之餒也。”王悚然起敬,再欲詰之,已杳。
邑人
財主
藥僧
大鼠
武夷山有削壁千仞,人每於下拾沉香玉塊焉。太守聞之,督數百人作雲梯,將造頂以覘其異,三年始成。太守登之,將及巔,見大足伸下,一拇指粗於搗衣杵,大聲曰:“不下,將墮矣!”大驚,疾下。才至地,則架木朽折,崩墜無遺。
廣東臨江山崖巉岩,常有元寶嵌石上。崖下波湧,舟不成泊。或蕩槳近摘之,則牢不成動;若其人數應得此,則一摘即落,回顧已複活矣。
研石
王夜守靈幃,聞室中模糊抽泣,大駭,疑為鬼。喚諸婢妾啟鑰視之,則二八麗者縗服在室。眾覺得神,共羅拜之,女斂涕扶掖。王凝注之,昂首罷了。王曰:“如果亡室之言非妄,請即上堂,受後代朝謁;如其不成,仆亦不敢妄圖,以取罪惡。”女靦然出,竟登北堂,王使婢為設坐南向,王先拜,女亦答拜;下而長幼卑賤,以次伏叩,女莊容坐受,惟妾至則挽之。自夫人臥病,婢惰奴偷,家久替。眾參已,肅肅列侍。女曰:“我感夫人盛情,羈留人間,又以大事相委,汝輩宜各洗心,為主效力,疇前愆尤,悉不計算。不然,莫謂室無人也!”共視座上,真如懸觀音圖象,時被輕風吹動。聞言悚惕,鬨然並諾。女乃排撥喪務,統統井井,由是大小無敢懈者。女整天經紀表裡,王將有作,亦稟白而行;然雖一夕數見,並不交一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