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89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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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出裡門,珊瑚泣曰:“為女子不能作婦,歸何故見雙親?不如死!”袖中出剪刀刺喉。搶救之,血溢沾襟。扶歸生族嬸家。嬸王氏,寡居無偶,遂止焉。媼歸,生囑隱其情,而心竊恐母知。過數日探知珊瑚創漸平,登王氏門,使勿留珊瑚。王召生入;不入,但盛氣逐珊瑚。無何,王乃率珊瑚出見生,問:“珊瑚何罪?”生責其不能事母。珊瑚冷靜不作一語,惟昂首嗚泣,淚皆赤,素衫儘染;生慘惻不能儘詞而退。又數日母已聞之,怒詣王,惡言誚讓。王傲不相下,反述其惡,且曰:“婦已出,尚屬安家何人?我自留陳氏女,非留安氏婦也,何煩強與他家事!”母怒甚而窮於詞,又見王意氣訩訩,慚沮大哭而返。

異史氏曰:“後賢詩雲:‘儘掘七十二疑塚,必有一塚葬君屍。’寧知竟在七十二塚以外乎?奸哉瞞也!然千餘年而朽骨不保,變詐亦複何益?嗚呼,瞞之智正瞞之愚也!”

先是,戴私其鄰婦,鄰居聞之而不肯發,思掩執之。而戴自改行,永與婦絕;鄰居伺之不得,覺得恨。一日遇於田間,陽與語,給窺眢井,因此墮之。井深數丈,計必死。而戴中夜蘇,坐井中大號,殊無知者。鄰居恐其覆上,過宿往聽之;聞其聲,急投石。戴移避洞中,不敢複出聲。鄰居知其不死,劚土填井,幾滿之。

許城外有河水澎湃,近崖深黯。隆冬時有人入浴,俄然若敲刀斧,屍斷浮出;後一人亦如之。轉相驚怪。邑宰聞之,遣多人閘斷上流,竭其水。見崖下有深洞,中置轉輪,輪上排利刃如霜。去輪攻入,中有小碑,字皆漢篆。細視之,則曹孟德墓也。破棺散骨,所殉金寶儘取之。

初,福彆弟歸,蒲伏投大娘。大娘奉母坐堂上,操杖問之:“汝願受撲責,便可姑留;不然,汝田產既儘,亦無汝啖飯之所,請仍去。”福涕零伏地,願受笞。大娘投杖曰:“賣婦之人,亦不敷懲。但宿案未消,再犯首官可耳。”即便人往告薑,薑女罵曰:“我是仇家何人,而相告耶!”大娘頻述告福而嘲弄之,福忸捏不敢出氣。居半年,大娘雖給奉周備,而役同廝養。福操縱無怨詞,托以款項輒不苟。大娘察其無他,乃白母,求薑女複歸,母意其不成複挽,大娘曰:“不然。渠如肯事二主,楚毒豈肯自罹?要不能不有此忿耳。”率弟躬往負荊。嶽父母誚讓良切。大娘叱使長跪,然後請見薑女。請之再四,堅避不出;大娘搜捉以出。女乃指福唾罵,福慚汗無地自容。薑母始曳令起。大娘叨教歸期,女曰:“向受姊惠綦多,今承尊命,豈複敢有異言?但恐不能保其不再賣也!且恩德已絕,更何顏與黑心惡棍子共餬口哉?請彆營一室,妾往奉事老母,較勝披削足矣。”大娘代白其悔,為翌日之約而彆。

異史氏曰:“餘鄉有攻煤者,洞冇於水,十餘人沉湎此中。竭水求屍,兩月餘始得涸,而十餘人並無死者。蓋水大至時,共泅高處,得不溺。縋而上之,見風始絕,一日夜乃漸蘇。始知人在地下,如蛇鳥之蟄,孔殷未能死也。然未有至數年者。苟非至善,三年天國中,烏複有生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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