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蕭桓一整天裡都在猗蘭殿陪他，林熠那雙手腕薄而工緻，白淨剔透，玉雕竹骨，曾經拉得開最重的弓，揮得出最致命的劍。

玉衡君道：“侯爺為多陪在陛下身邊一些光陰，早就把藥停了。”

蕭桓此次冇有扶他，隻是在旁看著，林熠持劍出了猗蘭殿，庭中滿地素雪，林熠麵前還蒙著錦帶，清臒疏朗，一身玄袍寂寂立於雪中。

一身昭武鎧甲的林斯鴻從北疆鋪天蓋地的暴風中走來，高大還是，手中昆吾闊劍亮起金芒，漂亮的臉上笑容蕭灑如昔：“小侯爺，請――”

林熠深吸一口氣，調運丹田內力，灌注滿身，冶光劍劃破一道灼灼寒光，旋身而起，地上雪塵當空揚起。

想好了麼，可願留在我身邊？

蕭桓將他抵在池邊細細親吻，池水氤氳霧氣，林熠伸手在水中解開蕭桓單袍，兩人肌膚相貼，蕭桓在他耳畔道：“姿曜。”林熠聽不見，但還是呢喃道：“縉之……要了我吧，都給你。”

“他停了藥？”蕭桓攥著林熠冰冷的手，“……他是疼得受不住，才每天喝酒？”

賀西橫俄然湧出淚來，悄悄擦了，奉告林熠，隻要他好好的，隻要他歡暢，如何都好。

賀西橫回北疆時，久違的邵崇猶前來看林熠。

蕭桓抱著熟睡般的林熠走出霜閣，月色寒寂，眾臣跪伏在地，丹霄宮內瓊樓玉宇，入眼蕭瑟。

林熠聽不見，也不知蕭桓要做甚麼，蕭桓的體溫從背後傳來，氣味將他籠住，他不大捨得，卻還是籌算掙開，長痛不如短痛，不能真的溺在此中。

蕭桓伸手去掂酒罈，林熠也恰伸手去拿, 兩人的手碰到一起, 林熠抽回擊, 頓了頓，道：“陛下的朋友喝了一半。”

“陛下……”林熠還未說完，蕭桓昂首在他唇上悄悄噬咬了一下，像是獎懲。

是啊，世上哪有第二個林姿曜。

蕭桓從庭中走出去，與宿世普通的和順，遞給林熠一枝盛放的芍藥，低頭在他眉心親了親：“過些日子就是七夕，林將軍回不來，你也不能走太遠，帶你去江陵過生辰好不好？”

家國，江山，兵馬兵戈，侯府……前半生各種在他腦內奔騰而過，而身後則是長久不及白駒過隙的餘生。

久未碰劍，身材積弱，但林熠身法倒像是更進一個境地，院內婢女拂動，冶光劍一招一式蘊滿日月光彩，吞吐江河耐久不息。

漫漫六合，霧雪紛繁，這一刻幾近成了永久。

當天早晨蕭桓去看林熠, 聶焉驪恰到江陵，獵奇來看烈鈞侯甚麼樣, 正陪林熠下棋，見蕭桓神情發冷，聶焉驪非常見機地冇有開口打趣，當即歸去了。

“肆意遣派人手入宮, 企圖教唆不遜, 歪曲重臣，視同謀反。”蕭桓道, “看在烈鈞侯寬弘大量不計算的份上，隻革官放逐, 不誅九族。”

林熠接過那支芍藥，起家靠進到他懷裡，如同曾經光陰裡兩人從未分開過：“隻要跟你一起，去哪兒都好。”

蕭桓抬眼，麻痹的胸腔終究湧上一絲顛簸：“你說甚麼？”

林熠酗酒愈發短長，每日整壇應笑我，玉衡君隻道酒和藥不牴觸，而林熠真的古蹟般活過了第一年，整整多陪在蕭桓身邊一個四時。

“好。”

玉衡君冇有多說，隻是悄悄站在那。

蕭桓一個手勢，禁衛當即押下胡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