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部長被這些犄角旮旯的地名攪得腦袋痛, 再聽到“軍資”兩個字, 的確像一根鋼針往腦門裡釘, 扶著頭道:“開赴前的時候, 我已經籌了二百萬,如何又要籌?”
秘書低著頭,不關我事的神采:“委座隻說不得耽擱,冇有說為甚麼。”
孔部長忍無可忍,但孔子遺風,還是有理講理,極力心平氣和道:“文白,開赴前我籌辦了二百萬,專供此次南征平亂,這麼多現款我五日即辦,換了彆人,誰能做到?現在行軍方二十餘日、委座尚未達到福建、諸位將軍一起上望風披靡,也未曾聽聞有對峙不下的狀況——”說到此處,幾近是咬著牙了:“你奉告我,這二百萬,如何用掉的?”
秘書站著不動,半晌,嬌怯地說:“孔部長,您嘴巴起皮了,需求我重新泡茶嗎?”
孔祥熙放了電話,隻覺一籌莫展,想想要麼先拿私錢填上,大局當前,先穩住皇上的寶座要緊。隻是兩省稅改弄得如此丟臉,實在心有不甘,軍費的事情要本身掏錢,更是肉痛得幾近眼裡流血。鬱鬱地下樓,在花圃裡轉了幾圈,俄然見石瑛也在樓下,拿一個燃燒的菸蒂,逗花壇邊的流浪貓。
秘書很歉意:“不是電報,是電話。”
宋靄齡終究放下報紙,暴露嘲笑的唇角:“你說煩心,莫非子文不煩心?誰的錢也不是好賺的,介兄要錢,他本身會跟子文去說,不必你來替他費這個口舌。”
孔祥熙抬手止住她,柔聲道:“不管電話電報,軍費的事情不要再來陳述,除非是委座親電,不然就說我不在。”
這是最風趣的恭維,也是最沉默的請願。十來天裡接連不竭地、如同耳光打在臉上。
落到財務部這裡,就是一年到頭的“籌軍費、籌軍費、籌籌籌軍軍軍費費費”,財務部還能如何辦?還想如何辦?告貸、告貸、藉藉告存款款,跟海內借、跟外洋借、跟財閥借、跟百姓借!公債、私債、內債、內債!
孔祥熙閉了眼睛:“他就是賭破了福建的天,委座眼皮上麵,二百萬軍費都給他賭光?”
說完,她又把報紙舉起來了,貓在她裙子上也不敢動。
委員長掏了一張五萬的支票,寵嬖!
宋子文冇有誇大,百姓當局的財務已經是病入膏肓,關稅不敷自主,統稅稅負不均,鹽稅一增再增、增到明末饑荒時候的笑話都重新風行起來了,貧民們笑道:吃不起鹽,把個鹹魚掛在房梁上,一家人看著鹹魚下飯,兒子多看兩眼,老子望頭便打,邊打邊罵:“敗家東西,看那麼多眼,鹹死你?”
孔祥熙並偶然情酬酢,隻是人到了麵前,不能視而不見,不失禮數地淺笑道:“蘅青如何有空到財務部來,去我那邊坐一坐。”
石瑛很體貼腸看他:“你這神采不好,是明天冇有睡好?”取出煙來遞給孔祥熙,又是微微一笑:“彆怪我測度你苦衷,莫不是因為稅案的事情,被氣成如許了?”
孔娘娘彷彿剛流產的小主,而皇上隻問你孃家送錢來了冇有,不敢違逆聖意,含悲含憤地問:“還要多少?”
孔祥熙一副笑容:“這話也隻要說給我聽,換彆人聽,還覺得你是妒忌我、說酸話呢。”
可那又有個屁用!
宋子文離任的時候,就和孔祥熙聚過一次家宴,宴後這位小舅子扶著眼鏡道:“旁人都說我下你上,是此起彼伏、敬賀你高升,可你我一家人,我跟你實話實說,這個位置不是好坐的——外務府總管,受各宮娘孃的氣不說,還要擔雷霆龍威,他是想到那裡是那裡,半點虧都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