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漢平平道：“那我就是大。”揭開骰盅，十一點，“我贏了。”

孔祥熙亦是剛下飛機。十月份, 上海還是秋老虎的暑夜, 是以也不去書房, 他在樓下的花圃裡會客。大噴泉邊設一個洋鐵的白茶桌, 隨便的幾個巨大果盤並香檳和冰桶, 為防蚊蟲、也不開照燈，微微的幾個地燈幽明，倒他媽的是像開party。

葉漢：“……”

以是此次孔祥熙主持法幣改製，叫了個名不見經傳的金求嶽賣力籌款，杜月笙更覺機遇可貴，在上海擺好了姿式，預備讓這些狗逼金融家開開眼界。豈知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個月疇昔了，報紙上的表揚書從華北轉到廣東、從廣東轉到西南，他媽的就是不見上海有動靜！

金總並不活力，這就是黑道本質，打不過就占嘴上便宜，如王亞樵那等說一不二纔是罕見。他自知明天若不能贏過葉漢，恐冇法滿身而退。

“金參議，你先請，還是我先？”

杜月笙放聲大笑，按著丫環的頭站起來：“我杜或人在上海甚麼身份，何用得著與你計算？”他指著頭頂的金絲楠木房梁道：“你進門見我這根房梁，覺得我是那等俗賴蠢貨，是不是？”望著房梁道：“我還能不曉得這是一根壽材？這是黃金榮當年送給我的，他送我這間第宅，又在我房裡安壽材房梁——他敢送、我杜或人就敢住，乾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存，頂著棺材木頭又如何？”望求嶽嘲笑道：“你寄父可有我如許膽量？”

一刹時，兩行幫眾目光都如銳箭射來。

葉漢一時也有些吃驚，沉默半晌，望向杜月笙，杜月笙哪肯逞強？微微點頭。

小弟們：“傳聞他是王亞樵的乾兒子，就您之前賠給王亞樵的江安輪——”

求嶽不曉得為甚麼，那一刹時不是賭贏的衝動，隻是一種模恍惚糊的高興，跟勝負無關——猜到了甚麼、又不敢確信，望著露生，咧嘴傻笑。

所謂“混事”，用在杜月笙頭上是再合適不過了。即便是黑道也分三六九等，如王亞樵一流是讀過書且科過舉、身有功名，宋江普通的金龍上梁山，當然世人尊敬。杜月笙倒是大字不識一個，癟三出身，在上海灘混跡多年，先拜陳世昌、又湊趣黃金榮，癩皮狗一樣地腆著臉做上來，奸賭煙嫖無所不沾，昧心的黑錢來者不拒——王亞樵對他的評價倒是冇有錯，既非行俠仗義者，在黑道上即使一時勢大，也隻是卑鄙下賤之屬，追求輕易的末流罷了。

求嶽甚覺噁心，心想這就是當局無能的最大表示，黑道亂市、竟然高低束手無策，換2012年你看當局不把你狗腦袋打飛？對於良民的時候體例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可去你媽的吧。

更不幸金總這段時候忙於買賣，早他媽不玩骰子了，聽骰神功估計早廢了，這會兒就是慌也來不及了，也不能說我是吹牛逼啊？看一眼露生，強行沉著道：“杜老闆如果想賭，我明天陪你玩就是了。”

心知說話冒昧，卻也不侷促，和順笑道：“這隻是我善於的，若為杜老闆獻藝，那麼天然是唱紫釵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