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士官瘦多了，披一件軍呢大衣，歪戴著軍帽，軍靴上馬刺映著傍晚的落日，有點耍帥的意義，臉上兩三道微凹的傷痕，不算猙獰，倒給他添了威武。故交相逢，露生天然欣喜：“陶長官，如何是您？”

金求嶽見他說得慎重，不免詫異笑道：“這是哪一家的狗屁端方？我就冇有這個端方。”他拉了露生的手：“你是我老婆，老婆不準看賬？”

求嶽笑著解開承擔：“句容廠的帳本。”

陶士官要去做甚麼，他們心中都已清楚，不然怎能放他從疆場上返來看望？隻要死士能有如許報酬！

兩人再也問不下去，眼中幾近難忍熱淚，陶士官見露生含淚，想伸手去擦，抬起剩下的一隻手，終究又放下。

大鬆鼠被他們煩死了，抱著禿頂很難受。

蔣禿頂很捨得給張治中費錢，繃帶也是高價訂購，要求達到美式標準規格，光是這份四千件的訂單，就能給句容廠帶來約四萬元的毛利。

露生臉上青紅交集，金少爺見他麵色丟臉，隻得無法安慰：“我隻想你今後做了班頭，不知多少辛苦，何必再為我費這個心？”他撫一撫露生的手：“前日梁大夫還說你身材衰弱，多是因為心機沉重，開了藥你也不肯吃，我勸你少尋煩惱，多養著，於身心都無益。”

“還要我熱吻求你啊？”金求嶽淫笑著抹嘴：“那來來來。”

求嶽也追上來，一把捂住露生的嘴：“操啊不要瞎立flag!”他盯著陶嶸崢：“陶兄弟，活著返來，老子對你非常不平氣，下次見麵，我們比試一下。”

求嶽和露生看得清楚，兩民氣中都是一驚，露生一步趕上去，伸手一抓他大衣下的左手。

露生也笑道：“你在這個上頭倒非常很通，我去廚房看看，一個廚子被我打發走了，新來阿誰不知頂用不頂用。”

酸歸酸，這類時候要表示男人的氣度，金總乾咳一聲刷個存在感：“門口不是說話的處所，陶長官內裡坐，早晨一起吃個飯？”又把露生揪過來：“寶貝兒叫翠兒拿酒去，早晨我跟陶老弟喝一杯。”

陶士官又道：“此行匆促，冇能給您帶甚麼禮品。”他又扶軍帽：“我是今早才趕回南京，實在冇偶然候購置東西。”

露生捂著嘴笑。

“說的甚麼狗屁話。”金求嶽拖他坐下：“你是甚麼身份？你是我的親生隊友。從速的彆囉嗦，趁便也教教我，這和我疇昔看的賬目體係完整不一樣！”

蔡廷鍇的六十人已經捐軀了，接下來仍有死士前赴後繼。

兩人打打鬨鬨地看賬，直看到日色向西，求嶽伸懶腰道：“媽的，張嘉譯這個狗比，說了下午來，這是籌算早晨在這裡蹭飯。”

他單手從口袋裡取出印泥，明顯是預備好了，要粉飾殘疾。看一看露生，和順笑道：“殘破之軀，恐怕小爺見了驚駭，您放寬解，這冇有事。”他不美意義地摸摸耳朵：“這不是炮炸，刺刀削的，看著不雅，但聲音還是能聞聲。”

露生本來還害著羞，一聽這屁話，噗一聲笑了：“你要死了，找個鬆鼠做兒子！你兒子隻活兩三年？！”

陶士官又笑了，笑得如沐東風，暴露潔白的牙齒，有些孩子氣的稚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