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總插著兜道：“講甩話是吧？信不信我現在給你打一頓？”

露生抿嘴看看他，臉上一紅，無話相答。

“王老爺不認栽，不知又有甚麼體例呢？”露生以目平視於他，“是四川處所能同心合力、抵抗法幣，還是有誰妙手眼通天，逼得上麵同意開放兌金？”

露生文靜答道：“本來是要來給王老爺請罪，若不消些手腕，隻怕您不肯見我。拘著令似，並不是我的本意，但眼下我也不能放了他。我自知身份寒微，又衝犯無禮，是以跪下相抵。”

沈經理癟著嘴：“你去了又不返來心機放閒事上不可嗎？”

王眉壽被他說中把柄，內心訝異一個唱戲的，竟然在財務時勢上瞭如指掌，驚奇反添肝火，因為由此可見，白露生十成十的是來給金家打頭陣的！他一時無言可對，高低翻眼打量露生，肚子裡的深思也跟著一齊翻動。

談得越順利他就越明白，露生還不知是如何做小伏低地哀告這些人。賀老闆也被一波一波弄得精力倦怠，當著求嶽，幾近要哭出來：“你有這個心，你早返來啊！坑死了！真的是天降橫禍，坑死我了！”

問到王少爺時，露生心中大定，當下就問文鵠：“此人酒色之徒，又是佻達脾氣，我故意誘他，可使他伸半隻手出來，你年紀不大，可有信心拿住他？”

求嶽忍耐又忍耐，放棄跟沈寶昌辯論――冇辦屁點事情的人鍵盤使得最6，從古到今都是如此。

求嶽惱得轉頭瞪他：“去下一家！”貳內心爆炸到了頂點，一盆水潑進熱油也不過如此，但是還要忍耐，還是要忍耐，他要顧著這些盟友們的表情。求嶽自問我到底是為甚麼跟他們締盟？我到底在拖飛機還是在拖航母？！

門房斜著眼睛道：“哪個經理也不得行，你們要進就出來，要嘛拿起腳來爬。”

他深深吸一口氣，清澈若水的聲音：“既然如此，就請王老爺受我請罪。”

門房：“”呆了三秒，拉開的門刹時就往前“哐啷”關上，門房一疊連聲地叫道：“不見不見！好倒黴！媽賣批的臭不要臉，你如何敢上我家來？”一麵叫，一麵飛奔出來報知老爺。

想起之前快如閃電的諜報，想起露生那草率焦心的信，求嶽回身從王第宅衝了出來。

求嶽在那一起回溯的路程裡，出奇地感覺熟諳，來時一起明顯都陌生，回身歸去，卻都熟諳。滿城的燈火都亮起來了，從山上到江邊，它讓重慶看起來有一點像南京，南京是長江尾、這裡是長江頭。背後一陣陣晚渡的汽笛，婉轉地長鳴，它多像那一年代台上的火車的汽笛！露生在細雨裡追著他哭了，叫他等他，要給他寫信；遠處搖擺起的攬客的紅燈，又讓他想起句容鄉間的小道，昏黃的紅光，他在路上說土味的情話，在露內行裡比心；轉過僻靜的僻巷，不點燈的處所倒是方寸的一塊深黑，恰好漏下清澈的月光，這倒像是靈隱雲台上那一夜的月――連風過樹梢的聲音也全一樣。

王老闆端坐北麵，見他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出去，打劫一樣，氣得耳朵都抖，幾近架不住眼鏡，不料露生走到花廳中心，撩開衣服，端端方正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