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雖說我是冇穿過棉布的，可都這個時候了，還挑衣裳不成？”

賢妃冷靜地唸叨：“花謝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來也？”她昂首看著元和帝，皺眉道：“不好不好，這個意頭實在不好。”

賢妃笑著點點頭，問道：“敢問尊駕本日可要聽甚麼曲子？”

宣惠扶著船麵邊的雕欄，望著了無邊沿的水麵，非常難過。夢境與實際混在一起，讓她變得有些恍忽。

宣惠聽到“孃家”二字，心中欣然若失：“這世上能比我孃家還繁華的也冇有幾個吧？”

“是我本身過意不去。你跟了我，過得比在孃家時還糟糕，豈不是大大的不妙？”

話未說完，元和帝便吹奏起來，賢妃隻得唱道：“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

裴敏中將她裹在了本身的大氅裡，在她的耳邊低語道：“既是你看到先帝和賢妃娘娘過得愉悅，那就必然是如許的，你該歡暢纔對。先帝賦性是個不愛做天子的人，卻恰好趕上了這天下第一等的苦差事。現在如許，可不就是離開苦海麼？”

現在戰事剛過，南下的船已冇有那麼擁堵，可也冇有甚麼好船能夠坐，伶仃包下一艘更是少見。為了不惹人諦視，裴敏中便選了這艘中等大小，非常常見的客船，統統務求穩妥。

宣惠見慣了兩人如許的恩愛情狀，這時卻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淚來。

然後他對宣惠說道：“你這身素是夠素了，隻是潞綢過分貴價，走在路上不免惹人重視。隻能委曲你穿棉布，扮個男人……比及了金陵，再給你購置好衣裳，好不好？”

某一間客艙裡傳出來咿咿呀呀的胡琴聲，荒腔走板，卻恰是那首《舟過吳江》。

宣惠點了點頭，披了件外袍便隨裴敏中走了出來。

裴敏中摸了摸她的頭，淺笑道：“內裡下雪了，你可在河上看過雪景？出來瞧瞧吧！”

她情不自禁便要走疇昔，中間站著的阿誰麵熟的女官卻衝她擺了擺手，說道：“雖是嫡親，卻已殊途。公主又何必打攪？人生苦，他們也已擺脫，公主無需擔憂。但請公主好生過今後的日子，帝妃二人便也放心了。”

元和帝放下擦紫笛的帕子，試著吹了兩下，笑道：“對，不怪阿玉不操琴給我聽，該怪我少了時候陪阿玉。現在可好了，再冇愁冇怨了，隻要我跟你。”

未幾時，他們便看到裴戎真揹著個大承擔在離船埠不遠的一棵柳樹劣等著。旌雲借了裴敏中的大氅，幾人將宣惠圍在中間換了衣裳，沅湘等人也順次換過，這才牽著馬登了船。

宣惠看著滿麵笑意的父母，固然近在天涯，卻遠如隔世。她哭得肝腸寸斷，恍忽入耳到有人在叫本身：“阿姝，阿姝，快醒過來……”

夢裡，她來到一處春光明麗的地點，花團錦簇，蘭桂齊芳。潺潺溪水旁有一座八角亭子，亭子的簷下掛著幾個風鈴，一有輕風吹過，風鈴那悠長的聲音就會響起。

他二人一人調弄著琴絃，一人擦拭著紫笛，似是要合奏一曲。元和帝笑道：“我前次聽你操琴卻還是宣惠小的時候，現在女兒都要嫁人了，才又彈給我聽。本日得是我點曲子，方纔氣饒得過你。”

折騰了一夜，世人都非常倦怠，等船開了以後，宣惠便帶著旌雲等人回了客艙歇息。裴敏中和裴戎真佯裝看運河風景，保護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