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步子較著地一頓，俄而卻道：“殿下在想齊夏兩國的戰事？”

徐國公卿中曉得他的人未幾。他像是公主的一把奧妙的劍，被公主妥當地藏好了，隻在需求的時候纔會拿出來擦拭一番，卻從不讓他沾血。他給公主出過三個戰略，一是誹謗，二是嫁禍，三是遠交近攻。

二十餘日，柳斜橋自鎖苑中，因未得公主傳令，他未出鳴霜苑一步。他很有耐煩地等著。

“奧妙？”

她點了點頭，“本宮便是怕他出爾反爾。齊王既死，留下孤兒寡母，端賴這姓馮的一力支撐國體，本宮看他是個聰明人，他也不會信賴本宮的。”

她朝他走了疇昔，一向走到了他的麵前，不敷半尺之地。

“哦？”

“本宮已許嫁四次，每一次出嫁之前，每一次新寡以後，都會來此走上一遭。”她道，“柳先生可知為何？”

她不說話。

雨落下來的時候，傍晚的色彩已褪儘了，玉輪未曾出來過，橫斜的疏枝以外，隻要暗淡的雲靄。

到入夜時，柳斜橋來了。流玉宮裡筵席已開，齊徐兩國的文武高官歡聚勸飲，徐斂眉坐在上輔弼陪。

天下人隻曉得徐國公主仙顏傾國，卻不知真正傾國的是她的智計。再加上她另有一個所向披靡的孿生兄長，即便他們的父親徐公既老且病，徐國也仍能穩據中原數郡之地，乃至另有擴大之勢。

“本宮已將很多奧妙都說與先生了。”她淡笑道。

他想了想，道：“為了夏國的盤田三縣，膏腴之地？”

聞言，他低頭將油衣雙手呈上，“鄙人見天落了細雨，殿下卻未攜傘，一時倉促，隻得這一件油衣，還望殿下保重貴體。”

她抬了抬下巴。他便自將那油衣抖開，傾身為她披上，戴好風帽，將細繩繞至她的下頜下，鬆鬆繫了個結。然後又退開兩步。

他靜了靜，“是。”

“殿下想說，鄙人便聽。”本來他已經走在了她的身邊，很無禮的位置。

此次與齊國締盟出兵夏國，徐國事玩了一把聲東擊西。明裡說世子徐醒塵走不開，派大將範瓚去共同齊國馮皓截擊雁愁穀的夏公一行，暗裡徐醒塵卻帶二千精兵走丹陽，奔襲百裡，直搗夏國都城闌。夏國國主在外，軍隊曉得齊徐二國的敵意亦出城去驅逐夏公，海內隻得一個年老的國相，被徐醒塵一箭射殺在城樓上。當齊國在雁愁穀複仇勝利，徐國的旗號已插上了闌都的宮闕。

她搖點頭，不言不語，隻伸手攏了攏風帽下飄飛的頭髮。

“不是策應，是合戰。”她看著夜幕下的雨絲，語氣一時又輕巧起來，“我大哥好久未碰兵器，正覺無聊呢。不過，本宮不籌算讓他去雁愁穀。”

她收回目光，就瞥見一小我站在秋夜的花廊的絕頂，負手而立。

所謂的“幾日”，實際倒是二十餘日。

他的統統都是她給的，但是他耐煩地等待在彼端的模樣，就彷彿他很篤定，她必然會朝他走疇昔一樣。

她向他舉了舉杯，笑道：“齊王死了，本宮又自在了，你的確應當恭喜本宮。”

終究，她清冷地一笑，表示鴻賓斟酒給他。他抬開端看了她一眼，接過了酒杯。

齊王暴斃，齊百姓怨沸騰，歸咎於夏。夏公還在歸去本國的路上，她已與齊國大將暗通了聲氣，半月後，雁愁穀是夏公一行必經的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