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悄悄看著，很久，牽過蓮花，跪倒在香案前。

木屐倒是陳迪之前見過：“你是肥富？”

陳迪翻開來，清清嗓子朗聲唸叨：“臣日本室町幕府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拜上天子陛下言：自蒙陛下聖諭，臣惶恐無措，親與朝鮮靖安大君協同剿寇。仰仗天恩，班師而還。現對馬島壹崎島藤原家，及北九州原鬆浦家殘兵皆已帶回日本本州，臣當嚴加管束，毫不容其再為寇。天子陛下所尋阿木台猋也於月前擒獲，特奉上首級，乞陛下笑納。伏望天子陛下賜封臣為日本國王，並開本地貿易，以整日本國人敬慕天朝切切之心。日本當年年進貢，效力東海。臣感激涕零，伏惟再拜。”

蓮花一驚，睡意全無：“日本使臣？”

黃子澄絮乾脆叨說了半天，都是戴德戴德的稱道，朱允炆聽得有些走神。

朱允炆笑：“彆擔憂，信賴夫君！” 說著把蓮花按回躺下，又掖了掖被角，柔聲道：“接著睡吧。” 蓮花乖乖閉上眼睛，胸口卻起伏不斷。朱允炆曉得她表情盪漾，有些不忍，安撫道：“冇事的，午後等我返來。”

蓮花一呆，他乃是大明天子，如何能夠跪本身父兄？側頭望去，朱允炆清澈的目光看著她，指了指身上的月白袍，蓮花這才明白他何故換下了明黃皇袍，不由得淚盈於睫。

蓮花定睛望去。清冷月光下，漆盒裡一個倭寇的首級，瞋目圓睜，麵上幾道深深的刀痕，皮肉翻卷；仁丹須下的口唇下頜也是刀疤累累，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

“宣日本使臣祖阿，肥富上殿！”

肥富點點頭：“是，大人。”猶自不斷顫抖。

蓮花等在銀月宮中，這一日顯得份外冗長。好輕易日過中午，好輕易日影西斜，朱允炆卻一向冇有來。

就如許，足利義滿臣服大明，稱臣進貢，自明朝支付冠服金印。日本以此重新返回了中漢文明圈，順利被歸入了當時以大明為中間的東亞國際次序，日本經濟得以飛速生長。這一宗藩乾係斷續對峙了一百五十年，直到公元1551年日本海內政局竄改（室町幕府有力把握日本局勢，日本進入戰國期間）。

朱允炆略微沉吟，淡淡道：“宣！”

祖阿雙手捧上一個漆盒，陳迪開蓋看了一眼神采發白，呈給天子。朱允炆掃視一眼，表示張元亨接過。

天還冇亮，朱允炆要去上朝了。蓮花有些迷含混糊地睜不開眼，感遭到朱允炆抽身起床，喃喃問道：“你要走了？”

朱允炆俯身悄悄地一吻：“嗯。還早，你再睡會兒。今兒有日本使臣，我去看看。”

皇祖父泉下有知，該多麼痛心？他臨終時說的“老四老四”到底是甚麼意義呢？

蓮花雙目含淚，伸手悄悄撫摩，彷彿在家時輕撫父親兄長和小弟，無窮和順垂憐。

凝睇著仨人的靈牌，蓮花想起阿誰大雪紛飛的午後，琉璃天下普通的漢城，景福宮思政殿裡初聞凶信；想起在裝殮房中，親手擦拭屍身時的悲苦氣憤；想起守靈四十九天紅腫雙目中的決計；想起曹家墓場上，北風中聳峙的墓碑……

過了一會兒，兩個矮矮的身影呈現在奉天殿門口，有些遊移著等在那邊，彷彿另有些顫抖。王直上前低聲說了幾句，半晌搖點頭，領著二人走進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