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_第一百一十六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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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吵嘴照片,是黛微抱著兒子的合影,看起來是週歲時照的,兒子笑得敬愛,黛微滿臉和順,隻在眼睛的深處流暴露深深的哀傷。第二張是兒子上小學時的照片,留著小平頭,一身天藍色活動服,戴著紅領巾,這個模樣跟顧罡韜小時候幾近分毫不差。另有黛微的幾張照片,最新的一張彷彿是不久前照的,應當是在家裡,黛微坐在藤椅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本書,光芒從窗外暉映出去,斜斜地打在臉的側麵,烘托出一名中年女性的無與倫比的韻致。

“不!”古浪搖點頭說,“觸景生情,這個時候再來構思我的小說,纔會更動人。”

他驀地站起,雙手如鷹爪般嵌入古浪的雙肩,用力搖擺著:“兒子,你是我的兒子!”

古浪成心在尋覓話題,指著垂垂清楚的斷崖說:“你看那崖壁斷麵,我總在思疑那是上帝猖獗的成果。他揮動刀斧,昏入夜地地一陣亂砍,便給大地的胸脯留下這般龐大深切的創痛。”

古浪站在顧罡韜側火線,他垂著頭,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後緩緩走近顧罡韜,像瞭解本身的朋友一樣悄悄靠近他耳邊:“顧總,站在這兒聽我構思小說或許感受更深。”

墳地在溝畔,後背是黃土坍塌構成的模樣各彆的崖壁斷麵。墳地四周的麥苗已經諱飾了腳踝,幾棵零散散落的小樹在風中搖擺。顧罡韜摘下墨鏡,很天然地抓住古浪的手,拉著他向前走去。

太陽已落在西邊的塬頂,朝霞的餘暉像瀑布般朝無邊的郊野傾瀉下來。越野車開動了,顧罡韜望著車窗內裡,綠油油的郊野,引黃灌渠,暮歸的老牛……在他恍惚的視野中一一消逝,車子敏捷在黃土路上滑疇昔,捲起滾滾煙塵……

他們默不作聲地朝墳地走去。

影象這東西真有些不成思議,很多景象,幾十年後仍然曆曆在目:那一雙冰冷的小手,那光滑的秀髮,那夏季裡經常穿的燈芯絨外套,那雙老是不時諦視著他的眼睛,那溫婉輕柔的話語――跟著這些印象的疊湧,黛微的麵龐天然地閃現出來。隨之,她朝他轉過臉,甜甜一笑,微微地低頭,悄悄地點頭,定定地看著他的雙眼,彷彿在一片清幽的林草裡尋覓稍縱即逝的小鳥的影子。

伴跟著汽車引擎的轟鳴,顧罡韜的耳邊迴盪著齊浩楠的聲音:“不管你有甚麼樣的煩惱和愁緒,隻要站在渭北的地盤上,翻一次金水溝,走一趟黃河灘,表情頓時就會跟天空一樣陰沉了。那野茫茫的黃河灘,就像通了靈性,用一片片軟軟的草尖安撫你,用一朵朵野花的芳香感化你,用大天然美好的歌聲安撫你――你能不歡愉嗎?黃河灘的奇異能夠征服任何人。”這些話是齊浩楠的心聲,也說到了顧罡韜的內心上。渭北對他來講,應當是最貴重的影象。漫漫人活路,不管他走到那裡,薑溝都會像影子一樣跟從身後,和他形影不離。他的第一聲哭泣固然在新西北,但彆人生之旅的第一行足跡倒是踏在渭北的地盤上。當他第一次和那些陌生村寨對視時,他讀不出一點鄉情和思戀。可現在就不是那回事了,隻要一閉上眼睛,它們就會閃現在麵前,和他冷靜相視。

顧罡韜一臉茫然,古浪也寂靜不語,兩邊都在按捺著一種豪情,對顧罡韜來講,那是一種地老天荒的痛苦,一種徹骨的思念;對於古浪來講,倒是積儲了二十五年的情素,他要翻開這道閘門,但是閘門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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