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中間擺著從賀隊長家借來的小炕桌。黛微從包裡取出了兩瓶罐頭。調皮剛買來的四個小碟子恰好派上用處，一個盛著雪裡蕻炒黃豆，一個盛著紅紅的辣子醬，一個盛著涼拌胡蘿蔔絲。好講場麵的尹鬆，從供銷社提來一瓶白酒。喜氣瀰漫在每小我的臉上。

顧罡韜麵朝牆壁躺著。牆角披收回潮濕的黴味和馬號的尿騷味，另有一股淡淡的、暖和的乾草味。顧罡韜感受本身渾身高低已經冇有一絲熱氣，極度的懊喪令他萬念俱灰。

望著顧罡韜一副車把式的架式，胡日鬼讚成道：“這兩下子像著哩，冇麻達，再跟我出兩趟車，就能當車把式咧！”話音未落，隻見顧罡韜鞭子往上一揚，長長的鞭梢兒在空中挽了個“S”型，“啪”地一聲脆響，兩匹稍馬甩開四蹄點頭擺尾地跑開了，脖子上的鈴鐺伴著嗖嗖的風聲奏出了動聽的聲響。

黛微悲喜交集，悄悄上前握住顧罡韜的手：“罡子，才幾天你咋成了這模樣？我覺得遇見野人了，魂都被你嚇飛了。”

“去哪兒？”

馬車拐過一個九十度的大彎，穿過一條被雪覆蓋的路就到了豢養室門口。

顧罡韜問道：“生那麼一堆娃，給娃又娶不上媳婦，不是本身給本身討罪受？”

“不遠，在村東頭。走路最多十五分鐘。”

顧罡韜苦笑：“我是一根柳枝枝，插在那裡都能活。”

“我老夫五個兒，兩雙半瓷錘，我頭比老籠大，不吼上幾聲，早把我悶死哩。”

黛微搖點頭：“我不信！不是在這兒碰上你，還不知猴年馬月能見到你呢！”

三姐妹一向說到暮色四合，直聽尹鬆在隔壁喊叫：“密斯們，開飯了，籌辦解纜嘍！”

胡日鬼必定地說：“蓋屋子，給兒訂婚娶媳婦。”

遵還是例，車把式趕車，固然也管裝車卸車，但是臟活累活多數由跟車的人來做。如果兩人相處得好，誰多乾一點誰少乾一點都不會在乎，彆誤了事就行。車把式也不是從炕上掉下來就會趕車的，先要跟一段時候車。手腳勤奮些，眼睛裡有活，幫著車把式套個車、卸個車，半途接過鞭杆子吆上一截，漸漸就像回事了。趕車並不難學，技術凹凸的辨彆，在於如何調教牲口，如何應對危急環境。這時，腦筋的矯捷和手腳的敏捷常常比經曆更加首要。而一旦握上了鞭杆子，在鄉村就算是搞技術事情的了。

“是嗎？黌舍遠嗎？”

“明顯曉得咱這兒窮得一塌胡塗，為啥還要生那麼多娃？”

胡日鬼笑嗬嗬地從車上跳下，把鞭子甩給顧罡韜：“來！你響鞭甩得能夠了，過把癮吧！”

黛微破涕為笑。

就在這時，內裡傳來“啪啪”幾聲清脆的響鞭。“起來咧，套車咧。”是胡日鬼在喊呢，顧罡韜猛地想起去良義換油的事，從速一骨碌爬起來，心想如何忘得一乾二淨呢！他用最快的速率鑽出被筒，和齊浩楠走出馬號。胡日鬼已經把轅騾駕上了車轅，又牽出一匹黑馬拴在馬樁上，他打量著顧罡韜道：“看你兩眼窩紅得像兔娃，快去找你嬸，饃剛起籠，等你吃飽車也就套好哩。”顧罡韜點點頭，回身跑了。

大車緩緩地走出村口，大雪過後，圓圓的麥秸垛、寸把長的麥苗，全被覆蓋在白雪裡。

調皮眼角掛著淚花：“黛微、弦子，大師打個盹就見麵了，不要像天涯天涯似的嘛！來，我們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