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你個大頭鬼啊！再嚎，看俺不打死你！”母親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手舉在半空咬著牙狠狠地說。

給柳燁印象最深的是南瓜臉那被兄弟姊妹稱呼“猴精”的大姐，她學名是姚俊英，爹媽和鄰居們親熱地稱呼她“大英子”，她個頭體型適中，就是臉有些瘦。柳燁記得大英子頭髮發黃，紮著個羊角辮，前額稀少幾根劉海，另有些混亂。真的，她給人的感受是勞累怠倦的。是啊，爸媽在外忙事情，家務活以及弟妹們都交給她一人扛著。她除了上學時另有點輕鬆，能夠放鬆下歇歇外，一天到晚就冇歇的時候。每天放學一回到家，她就要忙著淘米、摘菜，洗菜，生火，做飯，洗衣服，還要帶弟妹等。

是以一年四時小鎮的人們總能見到一幅圖景：一個薄弱的少女，手裡端著一個裝滿蔬菜的洋瓷盆，胳膊上挎著裝滿衣服的大竹籃，身後跟著兩三個小不點，急倉促地到河灣走去。

柳燁記得南瓜臉兄弟姊妹七八個，他排行老五，屬於爹不疼，娘不愛，在家不太受正視的角色。他的臉很長，眼睛不大，眉毛稀少，而前額和顴骨又很高，皮膚倒挺白淨，不過那點白淨也袒護不了他凸凹不平的丘陵似的臉，切當地說他的臉更像一隻南瓜。以是兄弟姊妹在背後給他起個外號“南瓜臉”。他爸爸在D鎮相鄰公社的供銷社當主任，事情忙，不常常回家。他媽媽在D鎮食品公司上班，每天也是風風火火，忙繁忙碌。因為他家垂長幼時得了小兒麻痹症留下了後遺症，導致左腿癱瘓，走路一拐一瘸的。說實在的，他大哥端倪清秀，長得挺端方的，可惜腿瘸了。如許兄弟姊妹又給他起個外號“瘸子”。想到這裡，柳燁就笑得噴飯，這家人是詼諧呢還是損呢？總之南瓜臉兄弟姊妹每小我都有外號。比如，按照大家嘴形的分歧就有“癟嘴”“窩嘴”“尖嘴”“齊嘴”的稱呼。按照大家長得胖瘦，就有“猴精”“豬精”的稱呼。在家大師都稱彼稱外號，大家得意其樂，從不活力，彷彿很享用這個外號似的。

這時正在忙著切菜的大英子聞聲跑過來，吃緊地撩起腰上的圍裙擦擦手，然後垂憐地抱起女娃子，濕把熱毛巾，給她擦擦臉，又用梳子梳梳她混亂的頭髮，最後還要在她的小臉上親一口，才把她放下。這時女娃子的哭聲在大姐的愛撫下止息了，她拽住大姐的衣衿還想讓大姐抱。急於做飯的大英子便扭頭喊在一旁玩的倆mm，“尖嘴，齊嘴，看你倆隻顧本身玩，咋不帶窩嘴玩呢！”然後那兩個姐姐就慌慌地拉著女娃子玩起過家家，而她們的母親這時已靠在藤椅上睡著了。她均勻的鼾聲和她嘴邊的哈喇子都在奉告中間的孩子們，“我睡得很香，彆打攪我啊！”

柳燁記得，她們家最小的老八奶名女娃子，外號窩嘴的小不點，當時才一兩歲，穿戴姐姐們的舊衣服，流著清鼻涕，走路歪歪扭扭，每到夏季小臉凍得通紅，因為臉上殘留的淚痕，或則嘴邊殘留的飯漬、哈喇子等的原因，她那凍得通紅的臉更像是剛從泥地裡薅出的紅蘿蔔。因為家裡孩子多，並且女娃子出世時難產讓高齡母親很吃些苦頭，以是她很不受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母親的待見，每當想靠近放工返來的母親時，母親就揮揮手，皺著眉不耐煩地說：“去去去，滾一邊去，索債鬼！”女娃子嚇得先是拉長了小臉愣了愣，迅即便哇哇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