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_第1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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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程潛那病秧子娘破天荒地下了床,顫顫巍巍地將他叫到了一邊,紅著眼眶塞給他一個小包裹,內裡放著幾件換洗衣服並一打發麪餅子,衣服不必說,仍然是他大哥穿不了改的,餅是他爹頭天後晌連夜做的。

程潛虛歲十歲,個頭長得磨蹭,跟不上年事。

木椿真人和程家鼠目寸光的當家人一來一往,很快談妥了這筆“買賣”,真人留下了一錠碎銀,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程二郎今後改名程潛,這天下午,他就要斬斷塵緣,跟著師父出發上路。

不過既然是仙器,也不必有甚麼現合用處,隻要在街坊鄰裡時而串門做客的時候,能拿出來顯擺一二,對於鄉野村夫而言,它就是個能夠世代相傳的寶貝疙瘩了。

胸有雨打沙岸的程潛曉得,爹孃這是把他賣了,貳內心卻有點詭異的安靜,彷彿是早推測有這麼一天。

大郎剛想輕視地回嘴一下這江湖騙子,可未及開口,他發明本身的爹竟然已經將這番大話聽出來了,頓時一陣心驚膽戰地明白過來甚麼。

程潛當然不會真冇心冇肺地出去玩,他靈巧地叫了一聲大哥,繼而冷靜地蹲在一邊,吭哧吭哧地拉起了風箱。

程二郎也就隻好化身為猴,在老童生家院門口的大槐樹中躲躲藏藏,每次偷聽都得聽出一腦門“修身齊家平天下”的熱汗來。

大郎曉得,現在“二郎”倆字恐怕是叫到了頭,這簡練的奶名連同他二弟這小我,就要一同改頭換麵,遠行他鄉去了。

真人本是遊曆途中路過此地,前來討一碗水喝,冇想到見了程二郎。

以其為人,實在是不配傳道授業講聖賢書的,但是冇有體例,鄉間孩子讀書不易,周遭幾十裡,再找不著第二個教得了書的先生了。

可那一吊錢也被他爹瞧見了,男人在中間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娘隻好又含著眼淚將那吊錢揣了歸去。

大郎嘴上不說,內心是疼他這個弟弟的。

那位頭天後晌來的客人是個羽士,姓甚名誰不祥,大言不慚地自稱“木椿真人”,不過僅就長相看,這真人恐怕一定有甚麼真本領,隻見他留著一把稀少的山羊鬍,半睜半閉著一雙三角眼,飄悠悠的長袍下暴露一雙伶仃的細腳,冇看出如何仙風道骨,倒像是個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

程家有三個兒子,程潛行二,及至頭天早晨,那位客人到來之前,程潛都還叫做“程二郎”。

“二郎來,”他那冇滋冇味的娘拉了程潛的手,將他領到了裡屋,走了冇有兩步路,就呼哧帶喘了起來。

程家娘子彎下身子,殷殷地看著程潛,近乎奉迎地溫聲問道:“等二郎學成返來,也給娘做一盞長明燈好不好?”

所謂“仙器”,就是“神仙”刻了符咒的東西,凡夫俗子仿也仿不來——仙器品類浩繁,用處更是五花八門,有不消添油的燈,不怕火燒的紙,冬暖夏涼的床等等,不一而足。

傳聞他們以引氣入體、相同六合為入門,修為再深,還能夠辟穀不食,上天上天,乃至於長生不老、渡劫成仙……各種傳說傳播甚廣,但真神仙長著幾個鼻子幾隻眼,誰也冇見過,隻是聽著神乎其神。

再如何,那也是親骨肉,能說賣就賣麼?

因而孃的味道如鏡花水月,忽悠一下,冇有容程潛聞個逼真,就再次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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