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甚麼叫做“像為師一樣”?
給程潛帶路的道童名叫雪青,與程潛家裡大哥差未幾的年紀,雪青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細看還算清秀,但五官長得有些寡淡,是那一眾道童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為人也寡言,彷彿不如何愛出風頭。
木椿真人也不覺得意,臉上乃至暴露了一個有點缺心眼的笑容,指著程潛和韓淵道:“我新收的弟子,還小,勞煩你給安設安設。”
進門前,程潛偷偷地盯著師父的山羊鬍看了半天,並得出了一個結論:師父的鬍子拿梳子梳過了。
雪青很快帶他熟諳了清安居內一乾陳列,倉促奉侍他洗潔淨一身羈旅風塵,又給他換了件得體衣服,裡裡外外清算了個乾清乾淨,這才又領著他出來。
那領頭的道童遠遠地見了木椿真人,人冇到,已經先笑了起來,態度非常隨便地說道:“掌門這回又遊曆到哪去了,如何弄得一身逃荒似的――哎,這如何……那裡拐來的小公子?”
來時路上,雪青說過,木椿真人安排他去住清安居,是讓他清心安神,程專內心模糊有些彆扭,不肯承認本身心不安神不寧,現在到了大師兄住處,他抬頭瞥見“和順鄉”三個字,一顆心終究放在了肚子裡――看來不是貳心神不安,而是師父老胡塗了。
但是嚴家小公子走失,家人天然焦心,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已經墮入了歧途的嚴爭鳴――嚴少爺不知是被木椿灌了*藥,還是純粹本身不想學好,歸正他鬼迷了心竅一樣,死活不肯回家,非要留下跟著師父修行。
嚴爭鳴聞聲聲音,愛答不睬地一挑眼皮,眼角如淡墨橫掃,長而帶翹,無端掃出一片驕貴的陰柔氣。他見了師父,冇有一點要站起來的意義,屁股穩穩鐺鐺地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開了口,問道:“師父,你出門一趟,又撿了兩隻甚麼玩意返來?”
彷彿與山口“扶搖”二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木椿就摸著鬍子念給他聽,韓淵直眉楞眼地又問道:“這是鼓勵師兄今後和順點的意義嗎?”
程潛和韓淵都是一頭霧水,而師父還要唯恐天下穩定地解釋道:“不消多心,你們大師兄本身就挺冇心的,也不消怕他,像為師一樣就行了。”
總之,木椿真人勝利地將兩個小弟子頭上陋劣的霧水滴化成了一灘厚重的漿糊。
程潛看了他一眼,雪青奇特地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一點拘束的迷惑,這少年的眼神彷彿會說話,跟掌門撿返來的另一名比起來,更加顯得精雕細琢。
竹林想來有些年初了,連過往輕風都能給染就一番翠色,全部院子就彷彿置身竹海中,綠得有點清心寡慾。
程潛實在不大清楚,但他還是假裝不如何在乎地點了個頭,跟著雪青進了小院,小院中間有一個一丈見方的小水塘,上麵黑榆木的托盤上刻著符咒,想必是有甚麼牢固感化――那水塘中的水不流不淌,凝而不動。
程潛忍不住指著榆木托盤上的明符問道:“雪青哥,這個符咒是乾甚麼用的?”
是以他算是明白了,他們大師兄不但單是大師兄,他還身兼“本門衣食父母”,“掌門的金主”與“扶搖派開山大弟子”等浩繁角色,天然是本派第一把交椅,連師父也得湊趣。
不消說目瞪口呆的韓淵,就是一起以來很有些自矜的程潛,也奧妙地生出了些許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