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程宗揚詫異的是，他竟然看到一個半獸人！那名獸蠻人再冇有他在草原上見過的那種勇武與狂猛，他肩胛被一根鐵鏈穿過，傷口血肉相連恍惚，雙手戴著沉重的鐵鐐，寬廣的胸膛帶著被烙鐵燙過傷痕，跟著呼吸微微起伏。那雙令人驚駭的眼睛，此時彷彿燃燒過的灰燼，毫無光彩。

穿過都會邊沿再往裡走，一條青石砌成的門路呈現在麵前。行人中身穿絲綢腰懸玉佩的富商越來越多，很多人還帶著幾名身形剽悍的保護。那些保護手持長刀，揹著大弓，眼中凶光四射，一個個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模樣。除此以外，另有很多外族打扮的行人。有的頭戴皮帽，有的包著厚厚的頭巾，有的高鼻深目，頭髮蜷曲，髮色或紅或黃。

兩邊顛末一番還價還價，爭得麵紅耳赤，最後販子買下三名仆從，一共用了五十枚銀銖。

“傳聞胡人那邊有個大角鬥場，把買來的仆從扔到內裡，讓他們跟老虎獅子打鬥。每天死的有幾十頭猛獸，上百個仆從。”賣家摸出一枚銀銖，吹了一口，放在耳邊聽著銀銖的成色，一邊嘖嘖讚歎，“按這代價，但是上萬枚銀銖呢！”

鋪位前，買家與賣家辯論不休，人聲鼎沸，這倒和程宗揚熟諳中的集市相差未幾。隻不過他們買賣的貨色不是外相或者馬匹，也不是茶葉、珠寶、鹽巴、食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小廝道：“這些胡人買獸蠻人何為麼？不無能活，還凶得很。”

販子對勁地放動手，開出代價，“十個銀銖。”

夏天，山間的積雪融儘，山路重新開啟，一些膚色烏黑，留著濃須的男人會穿過山間那些不為人知的巷子，從大山西麵的東天竺帶來多彩的寶石，巨大的珍珠，另有寫在貝多羅葉上的經卷。

大雪山上萬年積雪熔化出涓涓細流，它們在群峰間堆積成溪，蜿蜒而下，最後在山下沖積出一塊小小的平原。二百年前，六朝西疆遠征軍來到此地，用石頭和巨木建立起遠征軍的後勤堆棧。接著來自敷裕南邊的販子接踵而至，帶來數不儘的貨色和款項，同時也把草原和雪山上的貨色運回本地。現在，帝國遠征軍的堆棧已經遷徙到更西方的雪山隘口，這座都會卻能儲存下來。

中午時分，一小我踏入這座都會。他揹著一個臟兮兮的揹包，衣衫襤褸，狼狽不堪，沾滿泥土的鞋子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個乞丐。幸虧五原城乞丐很多，比他更慘的也有，以是當程宗揚呈現的時候，倒不是太惹人諦視。

五原固然是一座都會，但對於六朝來講，這裡隻是邊疆蠻荒之地，不管是名義上的大漢天子，還是南詔的君長，都冇有在此設立官職，這使得五原城成為一座無人管束的販子都會。

偌大的市場中擠滿來往的販子，四周每個木台上都擺設著各種百般的仆從，就如同一堆待賣的貨色，他們有的被鐵鏈鎖著，有的被關在木籠裡，另有些像是全部種族都被捕來，男女長幼都有。他看到一個頭髮斑白的白叟，懷裡抱著一個還未長大的嬰兒，最後被人用六個銀銖一併買下。

到了春季，波斯的胡商踏著未熔化的春雪迤邐而至，運來他們經心砥礪的珠寶飾品，另有富麗的地毯、織物。另有的胡商，會構成連綿數裡的駝隊，從更悠遠的西方趕來。他們的貨色裡有晶瑩剔透的玻璃成品，製作精美的刀劍，另有很多叫不著名字的奇珍奇寶。這時，來自宋國和晉國的販子們，就會慷慨地取出他們的貨色：精彩絕倫的絲綢、巧奪天工的瓷器、潔白如雪紙張……與這些來自異國的販子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