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豎著的“龍頭”二字旗號,結了冰,硬邦邦如有了魂骨,風動它也動,卻不再褶折半分。
兄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集,燕雲唇角一扯,笑了笑,再一揮手,領著一眾軍士很快消逝在黑暗中。
“諸位兄弟,這城內缺醫少藥,你們便跟著這馬車一起走吧。”
“山川一程,也是難為你了,路途悠遠,本身保重……”燕雲輕聲吟哦。
行列前端居中站立的,是一樣已換了羌人裝具的燕雲,在他擺佈是兩名百夫長,而在燕雲劈麵踐行的,是父親和兩位哥哥。
“本帥哪來甚麼宏福,反倒拖累了諸位纔是。”
幸虧燕昌冇有儘儘力,不然結果不堪假想。
“愚夫!”燕昌氣得頓腳,指著城頭的其他軍士,麵色非常猙獰,喝道,“那他們呢?誰替他們去陷陣?”
但是,燕昌話語落音以後,卻無一人挪動半步。
他眯著眼睛,從世人臉上一一掃過,大喝道:“爾等聽令,馬上整軍,上城樓駐防!”
龍頭關城東麵對王城方向的城門大開,城門口停著那輛紅頂馬車及四十名擺佈的步兵,其他戰騎等都已臨時併入了城內守軍。
燕昌一見此人,欣然道:“老兄弟,你還活著啊。”
“此話怎講?”
“你們有些已跟著本帥交戰了二十年,有些雖是近兩年才參軍,但作戰勇猛,仇敵聞風喪膽……”燕昌指著城門外的坦途,說道,“爾等已為大虞儘忠,無愧大虞先民,本帥在此祝諸位一起順風。”
一石激起千層浪,後續職員緊跟厥後攀牆出城。
這些軍士臉部塗了草灰,排成整齊行列,身著羌人戰衣,戴皮帽,腰繫彎刀,皮甲內藏,僅在胳膊處繫著一條不如何顯眼的紅色布條。
“大哥,小弟此番夜襲敵營,乃是智取,何險之有?一旦找到敵酋,梟其首,必將敵營掀得天翻地覆,兄和父帥乘機而動,立奇功,朝王闕!”燕雲用力握了握著兄長的手掌,展顏一笑,再向燕昌燕虎拱手道彆。
“孽障!”燕昌大怒,從腰間掛鉤取下銅鐧,對著燕龍頭頂砸去。
此言如刀,直紮燕昌內心。
“托大帥宏福,還活著。”
寅時。
燕龍啞口無言。
“得令!”
龍頭關鏖戰三個月來,戰事更加吃緊,可大虞的王作為兵馬大元帥,下達的號令隻是令燕昌死守,不得有誤。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燕昌隻能咬著牙,率一眾將士苦苦支撐,成果如何,他早已有所預感。
城樓高處隨風搖擺的旗號下,燕雲獨安閒城垛邊立足而立,混亂飛雪鞭撻在他冷峻的麵龐,他卻像一根原木,紋絲不動,隻是把目光投向那如何也看不清的遠方。
燕龍也是硬氣,在兄弟攙扶下勉強坐起,不平道:“父帥,三弟少年參軍,尚未婚配,更無子嗣,此番入陣凶多吉少,我為兄,豈能作壁上觀不聞不問?”
在十多名軍士的吃力鞭策下,龍頭關厚重的城門緩緩合上。
燕雲率先抓住龍頭關城樓再次垂落的兒臂粗繩索,向下滑去。
本日倉促一見,他卻冇能從她身上找到半分過往的陳跡,隻剩清冷和斷交,恰如這落雪的夜,冇有一絲溫度。
早有甲士抬著酒缸和酒具在一旁候命,得令後當即上前。
兩年多之前,當時他還在王城的武威將軍府奉養母親,狄幽老是一副內斂、羞怯、笑容如花的模樣,給他的感受暖和而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