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薛萬徹眉頭舒展了起來,無認識地哼了一聲,在中軍大帳裡轉悠了幾圈,這才大聲命令道:“傳令,全軍調集,各軍主將隨本將軍到營房口迎候,未得本將軍之令,任何人不得私開營門,違令者,殺無赦!”
“也罷。”李靖倒也冇多對峙,整了整衣衫,將手中拄著的柺杖遞給了身後的下人,跪倒在地,恭敬地磕了幾個頭以後,起了身,躬身正容地雙手接過了柳東河手中的密詔,將密封的外封套子扯開,取出了內裡的密詔,展開一看,臉上驚容一閃而逝,但卻並未多說些甚麼,略一沉吟,大聲道:“備車,老夫同柳公公馬上前去城南大營!”
柳東河本來對於可否順利掌控京師駐軍並無實足的掌控,此時見李靖已然節製住結局勢,內心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一聽到李靖話,忙不迭地便站了出來,從廣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聖旨,環顧了一下帳中諸將,悄悄地咳了一聲,頓時便將懵的眾將從神遊狀況裡驚醒了過來,諸將慌亂間全都單膝點地跪倒了一大片。
薛萬徹當年曾是李靖的部下大將,自是曉得李靖其人的短長之處,此時見早已退隱林下的李靖俄然呈現在此地,頓時便驚詫了,不敢信賴地揉了揉眼睛,再細細一看,確認來者恰是李靖本人,這才忙不迭地上前一步,非常恭敬地躬身施禮道:“老國公請了,末將甲盔在身,不能全禮,還請包涵則個,但是,軍中自有軍規在,老國公如果無憑信在手,請恕末將概不歡迎了。”
“曉得了。”李靖冷靜了一陣子以後,漫應了一聲,揮了下大袖子,伸手取過靠在亭子邊上的柺杖,一撐而起,看了眼低頭不語的袁天罡,長出了口氣道:“師兄稍候,某去去便回。”
“啊,是,老奴明白。”李靖乃是軍中之戰神,他既然說冇事,柳東河天然是信得過的,雖說還是有些子忐忑,可麵子上倒是不敢帶出來的,隻能是恭敬地應了一聲,縱馬略略上前幾步,等待著薛萬徹的到來。
“嗯?”薛萬徹猛地頓住了腳,眼一瞪,皺著眉頭喝問道:“來了多少人?”
“報,大將軍,內侍監柳東河在營門外求見,說是奉旨而來,請大將軍示下!”就在薛萬徹狂亂地來回踱步之際,一名親衛從帳外倉促而入,單膝點地,大聲稟報導。
南衙十六衛軍之大本營位於長安城南五裡外的灞水邊,依山而建,連綴十數裡,本來有兵十五萬不足,可自打李世民親征高句麗帶走了精兵十二萬以後,營中僅餘三萬出頭的人馬,偌大的虎帳便顯得有些子空寂了,這不,天剛黑,本來該是到處營火的虎帳裡,就隻剩下中虎帳地那一塊亮堂,其他各處全都是黑燈瞎火的一片陰暗,再無昔日那般燈火燦爛、人聲鼎沸之盛況,當然了,有這麼三萬多人馬在,噪雜之聲還是免不了的,本來就心境不寧的京兆守將、右武衛大將軍薛萬徹被營房裡的喧鬨聲一吵之下,更是顯得煩躁不已,這便光著上身在中軍大帳裡短促地來回踱步不止。
李靖自是曉得薛萬徹其人的本性,並不因其對峙原則而活力,隻是上前一步,從懷中貼身之處取出一個小布囊,從木柵欄的裂縫處伸進了手去,沉著聲道:“兵部調令在此,請恒右驗明為妥。”
夏季的夜老是來得較遲,這都已是戌時一刻了,天賦將將完整黑透,一輪將滿的圓月斜斜地掛在天涯,亮堂得很,將潔白的銀色光芒灑向大地,暉映得花圃裡樹影婆娑,輕風拂過,荷塘裡的富強蓮葉搖擺起伏,風過處,陣陣花香沁民氣鼻,這後花圃裡的夜景與白天比擬,自有另一番的情味,但是一身淡青色道裝的袁天罡卻涓滴也未曾為麵前的美景所動,隻是冷靜地聳峙在高高的屋脊上,一雙眼始終一眨不眨地凝睇著東方的夜空,直到一顆殘暴的流星俄然間從東方衝出,急地劃破天涯,袁天罡的身子這才驀地一震,眼中一道精光閃過,默立了很久以後,長歎了口氣,喃喃地唸叨了一句:“時也,命也,唉……”話音一落,一閃身,人已飛入了後花圃的亭子中,冷靜地在一身褐色單衣的李靖劈麵盤坐了下來,一張老臉上儘是寥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