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這才驚覺本身失態了,老臉可貴地紅了紅,順勢便躺了下來,陪著笑道:“老臣失態,讓太子殿下見笑了,忸捏,忸捏!”
長孫無忌本來就一向持的是德法兼重的思惟,此時一聽李貞將德與法的辯證乾係闡述得如此之透辟,大起知音之感,表情盪漾之下,竟然顧不得裝病不裝病了,粗腰一挺,儘自翻身而起,拱手道:“聽殿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臣歎服矣。”
長孫無忌下了令,自有兩名下人將屋角早就備好的新錦墩搬到了炕頭,請李貞就坐,李貞也冇矯情,微微一笑,便即端坐了下來,滿麵笑容地看著長孫無忌道:“司徒大人乃是國之棟梁,您這一病,孤心中實是不安得緊,便是父皇那頭隻怕也是以擔憂不小啊。”
李貞笑了笑道:“古禮者,非不好也,然世易時移,古今分歧也,大道雖一,而地步分歧,唯變遷者再所不免,是故,禮者當適本日之情勢,與時俱進,非因循可為之,法者亦然,是故,以德育民,卻尚需以法固之,以補德育之不敷,此誠德法一體者也,孤所言,卿覺得如何?”
一聽李貞這話不對味,長孫無忌的心頭頓時便是一寒,臉皮子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老臣這病實算不得甚大礙,王太醫已來過了,說是將養些光陰也就能愈,有勞太子殿下操心了。”
撰寫《唐律疏義》乃是長孫無忌平生最對勁的一件事,在貳心目中,此事之意義遠在其玄武門之功之上,常常以此自大,但是此時乍一聽李貞俄然將話題轉到了《唐律疏義》上,不但冇有是以而鎮靜起來,反倒起了狐疑,遊移了好一陣子,這才吃力地點了下頭道:“殿下賢明,一語概之,老臣歎服。”
“哦?既如此,孤另有一問,為何不可古禮乎?賢人所言句句不離古禮,莫非古禮不當麼?”李貞見長孫無忌的額頭上已是一片的盜汗,卻並冇有就此罷手,反倒是緊逼著,再次拋出了個題目來。
長孫無忌猜疑地看了李貞一眼,也冇急著開口,一揮手,對著在屋中服侍著的下人叮嚀道:“爾等全都退下。”
嘖嘖,演技派就是演技派,裝個病都裝得有模有樣,這等演技拿到後代去,拿上十個八個小金人的確跟玩兒似的!李貞哪會不曉得長孫無忌壓根兒就冇病,此時見其將老朽病人之態演得入迷入化,心中暗自好笑,不過麼,自也不會傻到出言點破的境地,反倒是一閃身,搶上了前去,非常客氣地扶住了長孫無忌那儘是肥肉的肩頭,溫言細語地說道:“司徒大人快躺下,孤聽聞您病了,心中焦急,也冇顧得上打個號召便跑上門來了,實是多有打攪,如果司徒大人再是以而享福,那孤的罪惡可就大了,您且躺著好了。”
“不必了,既已到了地頭,那本宮本身出來便好,爾等都在此處等著罷。”李貞笑了笑,丟下句話,也不管長孫衝是如何想的,抬腳便行進了小院子中,也冇理睬院落裡冒雪跪接的長孫府下人們,大步便走到了正門外,輕拂了下衣袖,將身上的殘雪抖落了下來,這才一掀門簾,徐行行了出來,入眼便見長孫無忌正閉目躺在了熱坑頭上,頭上敷著熱毛巾,身上還加蓋著厚厚的兩層棉被,榻旁另有著數名下人正服侍著。
很明顯,李貞這話裡是藏著話的,那是在表示長孫無忌,他李貞不會虐待了長孫世家,這一條以長孫無忌的靈醒,自是聽得明白,不過麼,長孫無忌卻並冇有如何在乎,畢竟空口口語之類的玩意兒向來當不得真,這麼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對於長孫無忌這等宦海老鳥來講,有跟冇有也差不了多少,這便打了個哈哈道:“太子殿下過譽了,老臣實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