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延恨不能封了那張嘴, 齜牙咧嘴朝他頻遞眼色，晏九雲佯裝不察，一臉當真，用心等晏清源看要如何答覆。

東方晨光初現，時逢淮河兩岸秋意漸深，沿途儘是北風蕭蕭，衰草連天，加上不見火食，隴野荒涼，更添喪亂之感。田間氤氳的霧氣，濕濕冷冷拍在臉上，媛華撩了撩被打濕的額前碎髮，扭頭打簾低喚了句：

“人如果然死了，”晏清源又補上一句，神情有一瞬的古怪，誰也不曉得他在思惟著甚麼，就這麼頓了半晌，才續上，“儘量把東西找返來，才子難再得，文籍更是。”

鬼才子哩！鬼文籍哩！那羅延心底暗罵了兩句，隻道世子爺真被那群漢人高官帶偏了，大相國漢字都不大會寫，還是大權在握，掌著晉陽軍隊，鄴城的天子底子不算甚麼，讀甚文籍呐！陸士衡有文籍，這會身子都該硬啦！

副將苦笑：“打壽春城期近，大將軍哪有工夫實際這些？小晏將軍，既然冇甚麼好問的，你看是殺還是先……”晏九雲卻恍若未聞，已看了歸菀半日，問道：

晏九雲一愣：“大將軍找我？”

“姊姊，我是在做夢麼？我們是在那裡？”

“打她何為？我猜她跟著她仆人讀過幾本書，學了不頂用的骨氣，交給我小叔叔，小叔叔最有體例對於這些有骨氣的讀書人。”

但願能瞞得住晏清源罷！媛華一想到他那雙含笑的眼睛，毒蛇吐信一樣，身上止不住打了兩個冷子。

“你懂甚麼？那口箱子, 纔是我誌在必得的寶貝，”晏清源冇想到他反將一軍，理直氣壯，涓滴不覺有錯, 像是聽了甚麼風趣的事情一樣笑起來，“東西我要，人也要，你這個蠢貨，我看倒是能夠不要了。”

媛華鬆開她，捏了捏歸菀小手，等她坐好，不顧手心如同當日出城時那般被摩擦的火辣辣燒著，忍下陣陣生痛，仍駕車朝前疾奔去了。

顛簸中，遠處軍帳火光順著山勢鋪下來，如點點銀河入目，待兵卒走動聲，大旗獵獵飛舞聲，清清楚楚迴盪於沉寂夜色，歸菀一瞬明白過來，心頭大震，掙了兩下，倒是分毫不得轉動，直到有人將她倆人扔下，摔得頭暈目炫，聽有人笑道：

“都疇昔了，菀mm，我苦求晏九雲，貳心軟，到底放了人，我們這是往邗溝去，我也不知對不對，大略應是不差的，等渡了江，我們再設法往溫州，到了溫州見了程大人就能把東西交給他護著了，我們……”

“等著罷，小晏將軍先開了葷再說！”

媛華笑中帶淚密切地蹭了蹭她微涼的臉頰：“不是！我們逃出來了！菀mm，姊姊帶你逃出來了！東西也都在！你先好好坐著，等晚些時候，我再和你細說！”

自小到大，即便雖在匆急，小叔叔罕見疾聲厲色的時候，這一回，他是實實在在捱了打呀，且不說麵子上過不過得去，晏九雲打心眼裡難過，昂著頭，直愣愣看著晏清源，一張俊臉也腫了，眼睛裡也浮起了淚花子。

“是，部屬明白。”

藉著模糊星光，她看出了媛華的身影，是姊姊啊！歸菀如在夢中，唇畔不由綻放一縷含笑，朝那背影遊移喊道：

整小我被晨風擁住，便成了一根再細不過的絲線懸在空中般有力，彷彿一不留意，就要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