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菀抬首,目中掠過一絲欣喜,連日來一向動輒蒙上層層水霧的眼睛,竟燦爛如明珠,刺眼極了。
“說的是文道啊,可賢人主張六藝兼修,文武之道,聖賢不墜,五才之用,無或可廢,你們光研討經籍,門路是走窄了,好孩子,年紀悄悄的,彆滿腦筋僵化不動,”他俯下身來,戲謔地彈了下她臉頰,“我修的恰是武道,你我都是賢人的門生呢。”
天涯之遙。
說著低頭摸了摸腰間此次帶出的獨一配飾--一枚青玉透雕梅斑紋花囊,順手又解了,笑吟吟丟給歸菀:
“我不能呢,以是才找上你啊,將來你給我生個兒子,好好教誨,養成如玉君子不就行了?”
若能見到他,說不定盧伯伯也在,歸菀很快又想到晏清源,人一時呆住,她有甚麼臉麵再見到盧伯伯呀!如此煎熬了一起,臨到帳前,等那羅延先出來,忽生悔意,倘如果晏清源成心私藏,她要求他麼?不,她不要求他,最難的時候,她都咬牙毫不肯向他告饒。
他抱肩笑看著她:“留給先人又如何樣呢?”
“陸女人有甚麼要效力的?”
他治軍彷彿也不差,歸菀恨恨想道,忙收了思路。
東西掉在褥間,歸菀動也未動,連看一眼的興趣都冇有。
歸菀緊了緊花囊,一字一頓奉告他:“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曆朝曆代,達官朱紫,不知造了多少,又毀了多少,真正留下的,能夠鼓吹後代的,是文明文籍所包含的道,不是這些東西。”
正要重裝合箱,本該在箱底的孔傳本《說命》竟不在其間!歸菀心頭一陣緊似一陣,除了母親的遺物,這便是全箱最貴重可貴的文籍了,是本身跌落馬車時便喪失了?還是晏清源成心截留?自入了魏軍大帳,本日是第一次重見此物,歸菀一時無從定奪,想了想,悄悄拈起簾子,透過一線光,見那羅延竟坐了下來。
“大將軍,”她定了定神,唇齒間展轉很久,方道出這個稱呼,“我有事想就教,我仆人的那口箱子中本有一卷戰國竹簡,可方纔盤點,卻未曾再見,不知大將軍可有見過?”
歸菀嗅到氛圍中有筆墨味兒,腦中卻想道,他如許的人也會寫字麼?他認得字麼?不覺微微蹙了眉頭。
說著竟真的撥了刀,一麵將刀鞘褪下給她,一麵笑道:“我再尋個刀鞘便是。”歸菀頓時泄氣,隻好接了過來,晏清源瞟她神采,笑而不語,再指了指鎧甲,撩帳去了。
“大將軍不是喜好我麼?”
“不要?”晏清源折過身,目光用心在她腰腹處流連,嗓音暗了,“我的東西你要的還少麼?”
她說完非常失落,垂下頭,低聲道:“即便文籍毀了,但是真正讀懂它的人,也會把它留給先人的。”
歸菀一陣心驚肉跳,把一張本鮮豔紅潤的櫻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聲回道:“我不懂這些事。”晏清源點了點頭,好似絕望,又似自語,“不懂啊,那我們來做你懂的事可好?”
他鬼扯起來,似是而非,振振有辭,歸菀不再理睬,瞥見那把寶刀就掛在晏清源腰間,內心一動,略略抿了抿唇:
待輕手重腳甫一走出,那羅延身後似長了眼睛普通,猛地轉頭,笑眯眯問道:
“世子爺叫你出來。”
一語點醒她似的,歸菀終冷靜接在手中,晏清源看她行動,一哂笑道: